房间内，陡然变得寂静无声。
许禾柠闭上眼，仿佛能想象到那个火灾画面，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吞噬，甚至到临死前，季岫白的父亲还带着对爱人深深的亏欠。
连淮站在边上，同样的一语不发。
许禾柠抬手在眼角处擦了下，管家话里全是对池姗的控诉。
“怎么会有人坏成那样呢？她受了刺激她脑子不清醒了，就能安安稳稳过她的日子，那死了的那些人又算什么？”
许禾柠心情同样的压抑难受，“爷爷为什么不直接跟岫白说？哪怕后来她去世了，他居然还能瞒着……”
“我也劝过老爷子好几次，但他有他的顾虑，他怎么都没想到你们还能把池兮找回来。”
管家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应该早说出来的，是我害了小九爷，我就该跟着一起去……”
他说着就冲旁边的墙壁撞过去，幸亏连淮反应快，一把将他抱住。
季岫白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管家已经是老泪纵横。“我死不了，命大着呢。”
管家听他说话中气十足的，“小九爷，你真没事吧？”
季岫白下了床，站起身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当年火灾的真相，可始终没有结果，我怀疑了所有的人，就是没想到她。”
管家面色难掩愧疚，“之所以没告诉你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老爷子虽然把池姗丢进了火灾的现场，但没人能证明这件事就是她做的。小九爷，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注定是要石沉大海，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老爷子干脆选择了不说，隐瞒到底，只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一定要让池姗死。
如果他知道了池兮的事，如果他还活着，他甚至还会斩草除根。
季岫白走到落地窗前，他背对众人站着，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禾柠想要过去，但想想还是停住了脚步。
季岫白身子挺得笔直，脸侧过去时，许禾柠能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阴鸷、凶狠，又带着狠绝。
“池兮跟在那帮人身边长大，后来又跟了秦仞，杀人放火的事应该没少干，连淮你去查一查……一旦确定了有她参与的，把她送进监狱，以命偿命。”
“是！”连淮也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人送出去。
许禾柠扶着管家让他去旁边坐会，“我们也是不得已才想出的这个办法……”
“我懂。”管家轻声叹息，“只是苏晓那孩子……”
许禾柠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那也是骗你的，晓晓已经醒了。”
管家真是没想到，这一天天的，把他骗得团团转。
第二天，许禾柠跟季岫白去了趟墓园。
黄色的向日葵在墓碑前盛放，雨过天晴，阳光洒在清冷的石板路上，季岫白伸手将许禾柠揽到怀里。
他们还去老爷子的墓碑前，同样放了一束花，带了些他爱喝的茶水和点心。
回去的路上，季岫白让连淮先送许禾柠回家。“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好。”许禾柠没有多问。
*
季锦辛家里。
她刚吃上一碗燕窝，就看到儿子跌跌撞撞从外面进来，“妈——”
季锦辛不悦地拧眉，“能不能沉稳点？一天到晚毛毛躁躁，一点不像我。”
“那个……那个谁来了。”
“谁啊？难道还能是阎罗王不成？”季锦辛白了眼。
男人快步走到季锦辛的身边去，说话都结巴了，“差……差不多吧。”
季岫白一脚踏进屋内，季锦辛看到他，心里同样一惊，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总不可能是来探望下她这个姑姑的吧？
“岫白，你怎么有空过来？”
季岫白颀长的身子径自走到沙发前，季锦辛想要站起来，就看到一沓厚厚的资料被砸在她家客厅的茶几上，
茶几上放着她刚吃过的燕窝碗，这下直接被撞翻在地。
“你——”季锦辛却是敢怒不敢言。
她也听说苏晓出事了，虽然跟她无关，但毕竟那天她去过季岫白的住处。
季岫白往沙发上一坐，手臂撑向旁边的椅子把手，“姑姑不看眼吗？”
季锦辛心里有种不妙感，但还是弯腰捡起来看了看。
光是前面几张纸就够炸裂的，一桩桩一条条罗列的全是她亲儿子的罪行。
单独拎出来一条，都能让他进去踩缝纫机了。
季锦辛脸上一点笑不出来，“岫白啊，没必要这样吧？我好歹是你亲姑姑。”
季岫白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着，压迫感十足，“只要你别去惹我的人，别让她不痛快，我就当从来没看到过这些。姑姑，季家如今都在我手里，你非要去招惹许禾柠干什么？”
“我没有！”季锦辛嘴上不肯承认。
季岫白唇瓣处的冷笑拂开，“你跟池兮密谋的那些脏事，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语气忍不住扬高，“你要不去打听打听，我能对池兮下手，就同样能对你下手！”
“什么？”
季锦辛只觉浑身发冷，池姗那个女儿，不是被季岫白捧在手心里的吗？
他果然是六亲不认，说翻脸就翻脸。
“妈，你总去得罪他干什么啊？我求你别作死了，我可不想进去！”男人在旁边气得，恨不得按着季锦辛的脑袋磕头。
他平时都躲着季岫白，有事没事不敢去招惹，他这亲妈倒好，总想把他往死路上逼。
季锦辛怔怔地坐了下去，季岫白见她脸色煞白，他站起身冲两人睇了眼。
“姑姑，攥着你最后的那点棺材本，你们一家都饿不死，但倘若你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只能把你的老本都掀了。”
他说话时语气不重，但谁都听得出来里面的警告。
季锦辛还是怕了，她没有再吱声。
季岫白大步离开，旁边的男人骂骂咧咧说了她几句，“还不够给家里丢脸吗？爸要知道你成天惹事，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季锦辛气得差点七窍冒烟。
季岫白回到家，看见连淮正将苏晓抱到院子里，让她出来晒晒太阳。
许禾柠陪在苏晓旁边，旺仔在她的脚边嬉戏。
这一瞬间，季岫白觉得什么都好，就差一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