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的人群甚至掩盖过了越来越远的坦克轰鸣，显然，安全区成功了，成功扛住了这一场恐怖的虫潮。
“送伤员去治疗！其余人清理战场，不要让尸体腐烂了！”R队长并不在坦克中，此时的他显然十分高兴，解决了一大安全区的难题让他的心情十分好。
“鱼子姐，我们成功了！”萧慕远没有跟随伤员一起去治疗，她的伤口经过简单处理，已经不算是大碍。
“就……就这么简单吗？”于羽看着远处碾压着尸体的坦克，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四象……去哪里了？”
萧慕远顿时沉默，也看向了远处……
让四区覆灭的虫灾……令楚老他们为之心悸的虫灾……居然只用了不到两小时就被解决了？
“先不管她吧……说不定死了呢。”萧慕远尴尬地笑了两下，于羽似乎有些不对劲，“鱼……鱼子姐？”
于羽的脸色很不好，她此时此刻的感受很诡异。
失落，疑惑……
为什么这么轻易……只以微小的损失……血呢？死人呢？
惨剧呢？！
“鱼……鱼子姐？”萧慕远看着低下头的于羽，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于羽低下头掩盖的东西，她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四象说自己是鱼老大，也明白了……自己……
“哇……”控制不住极度厌恶的反胃感，于羽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直到胃里没有了东西，到最后只剩下了酸水。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于羽只觉得某种声音正在耳边说着什么。
“鱼啊……本性难移……”
于羽突然的变化让萧慕远慌了手脚，周围雀跃的人群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即便是平日里的同伴此时都忙着清理战场。
我到底是不是鱼老大……
为什么……远处会出现……我的心感？
“轰！”
“什么声音！？”
“你们快看桥头？坦……坦克，爆炸了？！！”
“还没结束？！！还没结束吗？大家准备！！”
嘈杂声将于羽拉回了现实，顺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于羽的眼神变得如同剃刀般锋利。
那是五个血红的虚影，就如同……曾经为何自己变为一体的聻那般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心感的血腥味！
一只如同重型卡车一般大的，面容扭曲背生恐怖长臂的三面鬼，口中淌着恶臭的口水，脸上的六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全区桥上的幸存者们，匍匐在桥头五个血色虚影之前。
“那……！那是！？”
很显然，坦克就是被这巨大的三面鬼给摧毁的，然而四象却不见踪影。
一声狙击枪响过后，三面鬼怒吼了一声，朝着安全区就飞奔而来，它身中一枪，却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反而破了一个大洞的脸上，露出森森骨头。
于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即便实际上手上什么都没有，但现实却让她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
“小远……假人……原来是我啊。我就是那个假人。”萧慕远此时没有长刀，慌了手脚的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羽却在此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看着于羽的眼神，萧慕远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地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才是那个假人？
于羽脑中混乱，她想不通，如果那五个虚影中的心感是自己的，那自己莫非……真的是鱼老大？
不……这不是真的！
“鱼，别来无恙……”一个十分慈祥的声音从桥头传来，飞奔的三面鬼就好似被下了定身咒，瞬间僵硬，倒在了地上。
从它的背后，甩出了一个身影，居然是四象，此时的她浑身是伤，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重重砸在那只无头蜘蛛尸体上，吐出了一口血。
“哈哈哈……这个骗子，机关算尽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妄想从我手里骗走你的心感？你答应，我也不答应。”鹫笑了笑，朝着于羽招了招手，“过家家应该玩够了吧……？赶快出来，一会的腥风血雨，波及到了自由人的老大，鱼老大，可就不好了……”
于羽死死盯着鹫，即便脑中的记忆真真切切，她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是鱼老大的事实。
过了许久,见于羽没有动作，鹫疑惑地再次开口，“快些，我没耐性……”
于羽这才反应了过来，她这才注意到了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
倘若自己上前……恐怕就真的成为了老大，同这人走在了一条路上。
不光是她自己，此时此刻她四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身上和远处五个虚影相同的心感气息……
于羽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
“小远……给我一个答案……”
萧慕远此时同样愣住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于羽此时伸向自己腰间飞刀的手。
一把抢过飞刀，将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于羽大口喘着气，声音颤抖，“你觉得……我是就此死了，结束罪恶的一生？还是反抗，去找出这段记忆的虚假？又或者，接受它，带着你们离开？！”
这三个问题于羽直接用心感提出，只有她和萧慕远二人听得到。
她已经不知道该选什么了，只能将这个问题抛给萧慕远。
她也曾经极度否认了自己就是鱼老大这一观点，由于没有证据，她总是能够成功推翻这个可能性，可现在……
远处越来越清晰的血红色虚影散发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鹫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看来你真是个疯子……永远只是低等的智人，你们一起死吧！等一区毁灭，下一个就是八区……”
刹那间，三面鬼就如同重新启动的战车原地加速，朝着他们的方向直冲而来，在它身后不知何时，居然再度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形成了一片新的虫潮，直接涌向了门户打开，阵线完全散架的安全区。
“重新结队！！”R队长浑身是汗，即便已经反应迅速还是被极速飞来的钢筋击起的碎石击伤，就如同中了一发散弹一样整个人朝着一侧飞去，碎石块深深嵌入身体。
即便许多人都反应了过来，想要反抗，却被三面鬼狰狞的面部吓地两股颤颤，手脚都软了。
萧慕远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三面鬼，它呼吸的咆哮恶臭几乎已经吹到了脸上。
选择……让我怎么选……
……
将损坏的手机丢在床头柜上，萧慕远愣愣地脱掉身上干涸酒渍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冷水冲在身上，使得她困倦的大脑清醒几分。
平阿姨说了，明后天不需要上班……那正好能够把坏掉的手机换了……
回想起不久前被易永诚的纠缠，萧慕远的心情更差了……
那家伙真是不可理喻，要不是那个扎辫子的男生帮忙，恐怕她又要被纠缠许久。
“明天还是得好好感谢平阿姨……也不知道鱼子姐现在怎么样了……”头突然一阵剧痛，萧慕远只觉得天旋地转，滑倒在了浴室里。
捂着撞到墙壁的后脑勺，她一边暗骂地滑，一边发觉了房间的不对劲……
这是一种错觉，一种，门外就是那间她所憧憬的………两个月前和于羽一起住的出租屋的错觉。
强烈的即视感让她眩晕，擦干身上的冷水换上衣服，萧慕远握着浴室的把手，呼吸变得急促……
“小远……求你了，你的选择……”
门外，突然传出于羽的声音。
萧慕远浑身一僵，向后退了一步。
“求你了，放弃我……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折磨……”浴室半透明的门上，一只血手印猛地印在了上面，甚至将半透明的玻璃板都拍裂了。
这是鱼子姐吗……萧慕远慌忙想要打开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她只好也拍着门，慌张地回答，“鱼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
“我没有精神病，小远你太孤独了……太痛苦了……放弃我吧。”
“放弃我……你太累了，现在有了收入，还了钱之后就忘了我吧，去好好生活。”
“没有必要为我这样……你……”
“不！”似乎是于羽的声音被萧慕远一口打断，她猛地一捶门，破裂的玻璃顿时碎成一块块碎片掉落在地上，将萧慕远的手划出一道道血痕，“鱼子姐，我都坚持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怎么能？！”
可看向破碎的玻璃之后，却发现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昏暗的房间……
“怎么能……让我放弃……”剩下的话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胀痛的头使她十分难受。
看来……自己真的有些负荷了，今天压力骤减，可能有些不习惯吧……
居然也出现了幻觉……就算是幻觉，你也这么让我头疼啊………
“我不会放弃你的，鱼子姐……”握紧了拳头，一拳打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很疼，但是萧慕远不管不顾。
……
重重的一拳下，萧慕远整个人朝后倒飞出去撞在废弃车辆的障碍物上，发出一声巨响。
而直冲而来的三面鬼直接和她的这一拳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硬碰硬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头上的皮肉在巨大的冲击下炸碎开来，三张脸只剩下了最后那张瞳孔里长了张小脸的扭曲狗脸。
“嗷啊啊啊！”一边发出痛苦的嘶吼，一边摇摇晃晃甩掉脸上挂着的碎肉，三面鬼朝后退了好几步，才眼神凶恶得看着萧慕远撞击之处的烟尘。
密密麻麻的虫潮片刻凝滞，烟尘中传来萧慕远的怒吼，“鱼子姐！我没有权利帮你做选择！”
一块破碎的废铁从烟尘中极速飞出，直接砸开一片前冲而来的虫潮，无论是甲虫还是肉虫，全部被砸成了碎肉。
紧接着，一块又一块的废铁和汽车框架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如同炮弹般飞出，将涌上来的虫群打碎。
烟尘散去，萧慕远满脸是血，布满撕裂伤痕的小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上，满是尘土。
她的左眼充血，显然是暂时失了明，另一只眼睛死死瞪着远处的那个鹫，“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但是……你……你该死！”
手中的小刀，此时早就全部消失了，而代替小刀的，则是一把没了刀把通体漆黑的破败刀刃。
萧慕远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于羽此时似乎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影响，陷入了某种状态，而整个安全区此时已然接近瘫痪，重要战力已经被送去治疗，想要赶回来几乎不可能。
鹫明显是找准了时机前来，此时的萧慕远已是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