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站在桌前
眉心突突直跳，小猫似的猞猁正趴在案桌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金色的眼睛带着一股戾气。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小猞猁是两年前来梧州的路上，自己跳上王爷的车，藏在马车角落里跟着来的。
初见这小猞猁毛发稀疏，骨瘦如柴，也不知道和什么野兽刚干完架，后背深长的口子鲜血淋漓，小脸被啃的也不成样。
宋翎十分嫌弃，哪里来的丑东西。
随即吩咐宋七把这个小东西扔了。
毕竟宋翎已经忍一路，把它带到南掖池了。
毛球受伤对外人很警惕，宋七一靠近，它就龇牙咧嘴地要咬他。
把小毛球逮到手里，宋七才发现这不是一只猫。
“王爷，是只小猞猁。”
小毛球还挺识时务，知道宋七不是决定自己生死的人，抱着宋翎的下摆，死活不松爪子。
最后宋翎让宋七把小毛球扔给管家送去治伤。
一直养在府中。
已经过去两三年了。
但毛球还是对宋七当年要把它扔了耿耿于怀，见到宋七两只耳朵竖的高高，随时要冲上去攻击他。
宋翎拎着毛球后颈的毛把它提起，毛球缩着脑袋，抱着爪子，眨巴眼睛讨好地看着宋翎。
“一边玩去。”
毛球从宋翎手中逃脱，撒着小腿跑开。
“刚才发生什么了？”整理好自己的衣襟，靠在案桌后的木椅上。
宋七立刻把方才的事情告诉宋翎，
“有人偷偷潜入院中，我跟着追出去，打了起来。”
“是属下疏忽了，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宋七松了口气，还好王爷并没有出事。
宋翎沉思。
他本以为是赵珩故意把人引出去，看来并不是。
宋翎推开椅子，走出房间。
月色溶溶，银辉平铺整个静谧的院落。
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和奇怪的鲜血味。
“你杀了人了？”宋翎问。
宋七微愣，随即立刻说：“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宋翎走出院门，廊道的两边的树木茂盛，四季常青的花木一路延展到拐弯处。
月光下。
草木丛中，轻微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走近一看，是毛球。
毛球正在草丛里扒拉什么东西，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
宋翎走到毛球身边，踢了踢它的屁股。
毛球回头，嘴角的毛须沾上鲜红的血渍，表情凶狠，金黄的眼睛在暗淡夜色中诡异恐怖。
看到来人后，表情立刻平整，像个小猫似的，跳出来，想要蹭宋翎的腿。
宋翎嫌弃地看着它，一脚踹开，“脏死了。”
小毛球翻了一圈，利落地站起身，咕噜噜抖了抖身上的毛。
“王爷，三个人，已经死了，肢体残缺……”宋七拧眉，这死相也太惨了。
宋翎把视线转向，蹲在一旁舔自己的毛球
难道是它吃的？
毛球瞪大眼睛，滋着一口小獠牙，口腔里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血肉残渣，只有小鼻子和嘴边一圈血迹。
应该是凑上去闻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宋翎皱眉，还是很嫌弃。
宋翎往前走了两步，拨开草丛看了眼里面，这里人已经看不出原貌了。
缩回手，正要让宋七把人处理了，突然看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沾染这银色的粉末。
一阵风吹过，最后点点银色消失殆尽。
上次从赵珩手上扒下来的佛珠，摔在地上也是这种粉末。
而且……
嘉山峡口的刺客，死相也极为惨。
刺客是赵珩杀的。
方才他出来时，赵珩站在他门外，这一切绝不可能是巧合。
泡暖池估计也只是个借口。
晚间，宋翎躺在床榻上，
赵珩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那些刺客是来杀他的，赵珩会帮他？
如果赵珩是有意想要拉拢他，又为什么要暗中处理不告诉他？
翌日
宋翎在前练武。
武台上，各式各样的兵器，宋翎随机挑一件顺手的，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每日晨练是宋翎十几年养成的习惯。
宋翎放下手中的长枪，正要走下台，突然眼前一黑，脚下趔趄。
他站在原地，静静等了好久，才重新看到一丝光亮。
宋翎快速回到书房，靠在木椅上。
今日的病症太过突然了，以前从没有过失明的迹象。
如果这是一个前兆，只怕不久后他真的会瞎了。
“咳咳，王爷，该用早膳了。”门外传来男子清亮的声音。
“进来。”宋翎揉了揉眉心。
那人开一道逢，鬼鬼祟祟钻进来。
“师兄，药来了，还热乎着呢。快喝。”
那人利落地打开食盒，把上面的饭菜先拿下来，从最下面取出一碗汤药，骄傲地说：“我现在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看见没？这汤药一滴没撒。”
宋翎端起汤药一口闷，面色如常地放下碗。
那男子对他竖起大拇指，“也就师兄喝师父配的药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厉害厉害，在下佩服地五体投地。”
宋翎瞪了他一眼，“聒噪。”
那年轻的男子，撇了撇嘴，把药碗重新装进食盒下面的暗层。又忍不住闲聊起来。
“师兄今年怎么来的这么迟？师父已经走了，只有我和五师弟在这里了。”
宋翎皱起眉头，“师父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叶肆摇头，“不知道，师父没说，按照每年他出去的频率来说，估计要等半年再回来吧。”
宋翎站起身，“那你先回去吧。”
叶肆：“……”我大老远跑来，你甚至不留我喝口茶。
叶肆把食盒装好放在一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宋翎回头，“你还不走，打算留下来喝口茶？”
叶肆睁大眼睛，满意地笑了笑，“师兄，不得不说，你是懂我的。”
宋翎握拳，这小子有话总是绕来绕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再不说我让宋七给你扔出去。”
“你让我说那我就说了。”叶肆跑到窗边，打开窗从外面拿出一个包裹，“师父说，让我这半年就跟着你了。”
宋翎看着他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包裹，还有他脸上灿烂的笑容，陷入沉思。
“师父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叶肆把包裹放在桌上，轻快地说：“师父说让我密切关注你的身体状况，这两年是个关口，身边不能没人照顾，熬过了就没事了。”
宋翎看着他打开的包裹，三四本医书，还有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
叶肆把瓶瓶罐罐都拿出来，摸着下巴看过来看过去。
随后，转头问宋翎，“师兄。如果我说我忘记这些药的名字了，你会打我吗？”
宋翎指着门，“你可以走了，我这不需要你。”
“师兄，你不能这么狠心，是师父让……”
宋翎打断他的话，“又胡说八道，师父不可能让你来的，要让也是让老五过来。”
叶肆:“……”
不得不说，师兄你是聪明的。
“我和五师弟两个人真待不下去，我跟着他，他会把我折磨死。”叶肆就差抱着宋翎的衣摆恳求了。
“天天天不亮起来看书，练剑……不能吃好吃的东西，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是人过的生活吗？”
“我不走，我就要赖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