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小区，女人的哭声便缓缓传入耳朵里，深夜中只看见绿植和一栋栋大楼，分不清哭声的方向。
司棂右手捧着瓦钵，轻车熟路往目的地去，越靠近那栋楼，哭声更加清晰骇人。
八楼阳台，郭彤坐在地板上捂脸抽泣，直到累了才收住声音，泪水仍止不住往外流。
“你倒是聪明，说走就走，什么也不用操心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郭彤纤细的肩头一直颤抖，带着哭腔含糊不清，自言自语：“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娃，还有你爸妈，这么多事情，要怎么办啊…你个没良心的，你倒是回来啊…”
良久，郭彤缓缓站起，双手搭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空无一人，凉飕飕的风直往脸上吹。
我也好想就这么撒手离开，可是孩子，要怎么办呢？
小儿子还不满一周岁，还要喂奶啊！
郭彤双手渐渐攥紧，想往下跳又舍不得，身体开始往下滑，重新跌落在地上。
司棂站在对面巷子口，仰头眺望着面前阳台，手里的瓦钵时而闪烁发出亮光又消失，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试图要逃出来。
“如果照你说的，你是解决了她的烦恼，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心？不愿意周俊离开呢？”
瓦钵里闪烁了一下光，没有回答。
“这个郭彤，在认识周俊之前就已经和几个男的发生过关系，后来怀了孕，那个男人跑了，她就和周俊好上了，还结了婚。”
“一年后，周俊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要离婚，郭彤死活不肯，赖着不愿意离开，纠缠了一年，两人又有了孩子，可是周俊内心还是嫌弃，两人就这样度过一天又一天…”
八楼阳台熄灭，见郭彤起身走回屋里，司棂也收回目光，低头问：“所以，他们这样的生活，到底是谁的错？”
瓦钵沉静一秒，底面突然发亮，于靓急速逃脱出来，站立在司棂对面，眼神冷漠瞪着他不语，对刚才被抓起来的做法极其不满。
“他们有各自的命数，你插手介入别人的因果，影响大家的气运，只会害己害人，还是快走吧。”
“哼！”于靓打量了遍司棂，嘴角挑起摇了摇头：“我就不！我发过誓，一定要把这些烂人全部拉进地狱去！”
话落，于靓腾空飞起往外飘走，司棂急步追上按住她肩头，用力把她按下不愿松手。
双方互相拉扯扭打起来，肢体动作越来越大，司卿扭头跳下，跑到角落观望。
于靓咬着牙，越发焦躁不耐烦，右手搭住肩膀上那只手，指甲用力往里掐。
明明是虚影，力气却大得吓人，司棂只感觉手臂传来刺痛感，低头一看手臂上五道抓痕清晰出现在上面。
司棂一手拉住她，一手取出符头，于靓眼疾手快挥手拍开，想下手为强，却晚了一步，只好朝他脸招呼去，尖锐的长指甲仿佛要戳瞎他的眼睛。
司卿黑溜溜的瞳孔放大，左右滴溜紧盯着司棂举动，后脚站立急得挥了挥前爪，不知道该做什么。
等司棂侧过身，看见他左手臂的抓痕，心里一急，不容思考急忙飞扑过去。
“喵！”
司卿后脚踩着司棂头顶，两只前爪朝面前的于靓捶打，露出长指甲抓挠她，指甲挥舞间发散出妖力，一道道攻击下，于靓的脸也布满了抓痕。
“滚开！”
于靓提溜着司卿的后脖颈，狠狠往一边丢去。
司棂目光立即从于靓身上离开，看向一旁，胖乎乎的猫身重重摔在地上，很快又翻身站起。
再次看向于靓时，司棂眼底多了几分冷漠狠厉，右手使劲把于靓往下按，本来悬空在上的于靓，顿时跪坐在地上。
“让你走你不走，那你就再死一次吧！”
司棂取出三张符头，各自贴在于靓额头、胸口、后背，手指隔着她身体4厘米距离画出符咒。
于靓突然被定住般愣了两秒，随后更加剧烈挣扎起来，手打脚踢嘴里大声尖叫。
四周渐渐生出风来，围着两人旋转，呼啸的风盖过了于靓的叫声。
司卿低头看着自己两只爪子，试探着抓了抓地面。
好小啊！这样怎么帮司棂呢？
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
正想着，眼前那两只白爪子突然变成一双人类的手，司卿眨巴眼睛，以为看错了，仔细往身上看，自己已经是人类的模样，双手双脚撑着地面，粉色裙摆落在旁边。
司卿心中大喜，连忙快步跑向司棂那边，蹲在他身旁帮忙按住于靓，手握拳朝她身上揍去。
于靓双手双脚被束缚住，只能摇头晃脑的垂死挣扎，神色愈发痛苦。
司棂松开手，扶着司卿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于靓眼神空洞望着天空，两颗黑色瞳孔聚在眼白正中间，身体内开始泛出金光，不断扩大吞噬自己的身影。
司棂刚取出紫水晶，于靓突然消失不见，带着那一丝金光飘向别处，扭头看，祝朔和那只黑猫款款而来。
司卿一个大跨步躲到司棂身后，悄悄探头观察，那个熟悉的人类在面前几米远停下，目光往下，那只黑猫也一直盯着自己。
示月鼻子动了动，仔细嗅了嗅味道，顿时认出是司卿，嘴角咧开露出尖牙，还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对于她能变成人的事，也有些意外，眼睛警惕瞪着她。
司卿故作凶狠昂起头，撅起嘴一脸挑衅，双手却悄悄攥住司棂的布袋，有点害怕它旁边的人类。
祝朔把紫砂壶放进袋子里，暼了司棂身后的人，虽然被挡住只看见上半张脸，不过也看出来是橘猫妖。
双方面对面站着没开口，几秒后司棂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面前的阻挡物突然离开，司卿吓得赶忙跟上，进而抓紧他布袋，紧跟在身旁不敢往后看。
等走远后，司卿才开口道：“那东西是给他了吗？那我们的十万块呢？”
“你怎么知道有十万块？”司棂扭头看向她，有些意外。
“柏风哥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也没用，没钱拿了。”
“啊…”
司卿肉眼可见失落下来，朝刚才两人站着的地方看去，内心跃跃欲试：“要不…我们去抢回来？”
“你这么大胆啊？”司棂不禁调侃道，对方缓缓点头，很是认真，两眼仿佛写着“钱”的字眼。
司棂忍俊不禁，手指轻敲在她额头上：“小心被打死，给你扔小黑屋去！”
“他先抓了，后续也是他们在处理安顿，当然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可是…”
“别想了，一会带你去吃淀粉肠。”
“那行。”
司卿立即改口，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心里思索着什么，转头问道：“为什么每次都要抢我们的呢？那明明就是我们的！”
“在事情还没敲定前，总会有各种可能，如果本来就是我们的，即使现在没有，总有一天也会转到我们手上，不用太急。”
“真的吗？”
司卿半信半疑歪了下头，眉头紧蹙，还是觉得很不靠谱。
钱都没了，怎么还会回来？
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吗？
司卿仰头望向天空，在漆黑夜色中寻找，看看有没有一坨钱突然掉下来的情景。
司棂目视前方，沉默不语，因为十年前，自己也是这么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