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松是官生出身,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官二代,没有参加科举,靠荫职上来的。上一任韶州知府彭大治年初死在任上之后,他就递补过来做了知府,也算是新官上任。
韦力豪抬起了脚,站起来拱手对陈云松说道:“在下文华殿大学士韦力豪,奉皇上之命,来广东缉拿要犯,这方重熙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陈大人,你打算替他打掩护么?”
陈云松眉头立刻舒展开来:“韦大人,能否把你的印信给下官看一下?”
韦力豪拿出自己的腰牌和嘉靖皇帝准备好的手谕一起递给陈云松:“你看看吧,然后,我就需要你帮忙了。”
陈云松仔细查验了韦力豪的印信和手谕,立刻施大礼:“下官陈云松见过韦大人,不知道韦大人需要下官提供什么帮助?”
韦力豪指着趴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方重熙:“此人现在是朝廷的要犯,暂且收押在你们的大牢里,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能让他死了,我稍后会来审他。”
陈云松立刻朝堂后吼道:“来人!”
立刻有两个衙役跑了过来,陈云松一指瘫软在地上的方重熙:“将此人收押,关进天牢,严加守卫,任何人不得擅入探视。”
“遵命!”两个衙役拎起方重熙,拖着他向后面走去。
“放开我,陈云松,我是替汪鋐汪大人做事的,你要想想清楚!”方重熙一边挣扎着,一边对陈云松声嘶力竭地喊道:“知府大人,莫要自误前程……”
韦力豪冷笑一声:“方重熙,死到临头了,你还想拉个垫背的。老老实实到大牢里待着,稍后我再过来找你!”
方重熙哭闹着被拖走了,陈云松命衙役驱散衙门外面看热闹的人,回到韦力豪面前,一拱手道:“岭南地处偏远,不知道韦大人为什么亲自跑到这里来?能否跟下官透露一二?”
嘉靖皇帝的手谕上只是让各级官员武将协助韦力豪,对协助的事并没有写在里面,韦力豪笑着对陈云松一拱手:“陈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大同府发生的事。”
韦力豪把汪鋐去年采购佛朗机铳,以及今年大同府发生的事简单跟陈云松说了一下,说得陈云松惊叹连连:“这汪鋐好大的胆子,这种钱他也敢拿?”
韦力豪叹了一口气:“九边糜烂,自然鹰犬环伺,不过陛下励精图治,龙国中兴有望,也需要你我这样的人全力以赴啊。”
陈云松大喜过望,如果能跟韦力豪搭上关系,他的前途可就远不止现在的岭南地方官了:“子材多谢韦大人提携,此次只要是韶州府的事,子材必效犬马之劳。”
韦力豪又跟陈云松聊了一小会儿,就跟陈云松告辞,返回了客栈,去找罗通。
“我又来了,没耽误你俩睡觉吧?”韦力豪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搞定那个方公子了?”罗通笑眯眯地看着韦力豪:“来来来,我这几天在韶州府可是收获满满啊,至少造船厂的班底,我找到了,下一步,就看朝廷如何安抚他们了,朝廷可是够狠的,把所有的工匠都给发配到这边了,也不怪他们自己造枪造炮养活自己了。”
二人坐在一起,把这些天各自搜集到的情报交流了一下,汪鋐如何挖朝廷的墙角,利用九边损公肥私的罪证基本都找全了。
“现在问题的难度在于,工匠们不再相信朝廷,也不愿意为朝廷出力。”罗通皱着眉头说道:“仓太村的工匠技术水平极高,文化程度也高,至少有后世大学本科的水平了,卸军峪的水平不及仓太村,水平较其他地方的工匠还是要略高一筹,现在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为我们所用,至少科技方面,不能从他们这里断掉。”
“确实有点难,就是这个年头外面没有什么像样的国家,否则他们早就跑国外去了。”韦力豪感叹着:“真不知道那些文官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这么不希望科技进步么?”
“你反正打进朝廷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你也就知道文官们到底在想什么了。”罗通也叹了口气:“汪鋐这件事,只是现在朝政糜烂的一个缩影,比这更严重的事肯定也有,龙国崩溃的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对了,你说那个什么天德寨,追杀你?”韦力豪挠着头说道:“这要是嫂子不在,你岂不是回不来了?”
“确实是啊,双拳难敌四手,当时稍有犹豫,都难以全身而退。”罗通皱着眉头说道:“我到现在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算姓罗的得罪过他们,他们也得问问跟我是不是同一家的啊?”
“我们这边的民风是这样的,如果两个姓氏的宗族结了世仇,那真是老死不相往来。”韦力豪笑着说道:“这事啊,明天我去走一趟看看,反正他们去罗定调兵也需要时间。”
“也好,明天让杨澍带你去看看,这边的农民日子过得都很清苦,不少都是看到仓太村造火器赚了钱,去那边学徒,学的手艺。”罗通无奈地说道:“这些学了手艺的农民,在后世也相当于去中科院深造过了,保不齐里面还真有把手艺学到家的人。”
“行,那就这样,我还得去弄个房间,不打扰你跟嫂子休息了。”韦力豪站起来对罗通说道,然后冲着里面的柳青青喊了一嗓子“嫂子,我走了。”
柳青青点了点头:“你慢走啊。”
罗通把韦力豪送到门外,叮嘱道:“明天早上,我在楼下等你,杨澍应该也在,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天德寨,我在远处接应你们。”
韦力豪点了点头:“行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韦力豪自己到楼下开了间房,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他到了楼下,罗通跟柳青青已经在吃早饭了,柳青青向他招了招手:“阿豪,这边。”
“来了,嫂子。”韦力豪走过来坐在桌子旁边:“那个杨澍来了没有?”
“那不,刚下马。”罗通一指客栈外面,杨澍刚下了马,正把马往桩子上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