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一下愣住了，她秀眉蹙起，“你说什么？”
菊清又重复了一遍，“这些流言一开始是从碎玉轩传出来的。”
“听说和浣碧姑娘有关。”提到浣碧，饶是菊清这样的老实人心头也不由带了点火气。
浣碧针对她们小主都不只一次两次了，从前不过是摆脸色甩面子，如今竟敢这般诋毁她们小主……
若是眼下浣碧出现在她面前，她定要一个大嘴巴给她呼过去！
菊清心里带着气，便不由多说了句，“宫中谁人不知浣碧乃是莞妃娘娘的心腹，这些流言出自她之口，怎么着……”也和莞妃你脱不了干系。
这后半句菊清虽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众人都能够听出她的未尽之意。
“这怎么可能？”甄嬛喃喃道。
不说浣碧现在已经完全不敢针对陵容，就算是从前她也顶多私下在自己或是流朱面前议论两句，这种流言她也是不敢乱传的。
菊清干巴巴道：“反正外头都说流言起初出自浣碧之口，至于其中的是非曲直，奴婢就不清楚了。”
“到底是不是莞妃娘娘回去询问浣碧不就知道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旧主，菊清也没有太客气，小声嘀咕了句，“还是姐妹呢，竟这般纵容奴婢……”
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自己自言自语一般，因此安陵容和甄嬛都只听清了她前半句话，没听清后面说了些什么。
不过从她的语气及她前半句话中，倒是可以推断她后半句话说了什么。
虽不清楚真相如何，但听到菊清这话，甄嬛的脸不由浮起一层绯红，是羞出来的。
不管如今宫中的流言是不是一开始出自浣碧之口，但从前她屡屡对陵容不敬，她未曾及时制止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已经和陵容道过一次歉了，甄嬛仍觉得十分愧疚，尤其是在这个档口。
不过她还是替浣碧解释两句，“容儿，流言绝不可能出自浣碧之中，她不敢这么做的。”
“是吗？”安陵容淡淡道：“那莞妃觉得这流言出自谁之口，流朱？崔槿汐？小允子？”
“毕竟这流言最初是从你宫里传出来的。”
被点到名的流朱噗通一声跪下，急道：“奴婢绝没有做过这事，请俪妃娘娘和小主明鉴。”
甄嬛也道：“容儿，我向你保证，这事绝对不会是我宫里的人传的。”
安陵容冷笑，“莞妃觉得本宫会信吗？”
“容儿……”眼下再多担保的话都好似变得苍白无力起来，一时之间口齿伶俐的甄嬛也不知该说什么。
安陵容却微垂下眼，望着手中还握着的玉佩轻声道：“莞妃的这块玉还真是灵验啊。”
“这么快便帮我找出了妄图陷害我之人。”
“这么灵的玉佩放在本宫这儿到底大材小用了，莞妃还是自己拿回去吧。”
安陵容说着抬起头，将手摊开递到甄嬛面前，示意她将玉佩取走。
她抬起头，神色如常，可甄嬛却注意到她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她哭了。
甄嬛心下不由一痛，她原本是想要同陵容和好的，而且陵容如今态度已经软化了不少……
可是如今，竟又一次伤了陵容的心。
不知怎地甄嬛心中一阵恐慌，若是这回的流言真与浣碧有关，那她……她与陵容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甄嬛心中有些不确定。
事情再一再二，可怎么能再三再四呢？
甄嬛想若换作是她，只怕也不会再原谅一再伤害她的人。
菊清说得没错，浣碧是她的心腹，若这事真是浣碧做的，在旁人看来便与她脱不了干系。
甚至还会以为是她授意浣碧做的。
何况也是她自己没有管教好浣碧，若真是浣碧做的，那么与她做的也没什么区别，终究也是她伤了陵容。
若真如此，她也再没脸来见陵容了。
这么一想，甄嬛心中更觉一阵绞痛，她的眼眶也不禁有些发热。
她双眼含泪直直地望着安陵容的眼睛，然后郑重承诺道：“容儿，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若真是浣碧，那我便亲自到皇上面前请罪。”
若流言真是出自浣碧之口，那她便到御前自请降位。
“如今不只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听夏公公说连宫外也是闹得满城风雨。”菊清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在她看来查出真是浣碧做的以后，就算莞妃亲自到御前请罪也于事无补。
毕竟这只能算她御下不严，顶多被罚俸禁足再抄写经文之类的，可对她们小主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了。
这时兰清也开口道：“人人皆知我们娘娘和莞妃娘娘交好，情同亲姐妹，这流言却出自碎玉轩，旁人会怎么想？”
“只怕会觉得连俪妃的好姐妹都看不过了，想来这些都是属实的。”
兰清心里也很不痛快，跟在小主身边这些年，她看着自家小主帮了莞妃和惠妃一次又一次，好几回都把自个儿置身于危险之中。
可是也没瞧着莞妃惠妃怎么报答过自家小主了，说是相互扶持，就只见着自己小主扶持她们去了。
原以为莞妃惠妃虽帮不上小主什么，可也是懂得感恩之人，小主一番付出也不算打了水漂。
可如今瞧来若是莞妃真懂得感恩，又怎会纵容她的奴婢轻慢小主，又怎会偏帮着旁人说话？
兰清不由气道：“若是莞妃娘娘对我们主子多在意一些，约束好自己手底下的人，也不至于如此。”
事已至此，再弥补又有什么用。
再听兰清的一番话，甄嬛心中很不是滋味。
“容儿。”她定定地望着安陵容，“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兰清说得对若是她早些约束好下人也不至于如此。
若真是浣碧所为，那陵容因此受了那么多攻讦，也不能只轻飘飘就揭过。
陵容受了多少攻讦，她应该承受同样多。
届时她便请她的父亲亲自参奏她，说她因善妒编造流言诋毁俪妃……
只是有七阿哥在，最差她也不会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但应该会贬谪降位。
这都是她应得的。
就算因此降到入宫时常在的位分，她也甘愿。
这是她欠陵容的。
这些话甄嬛不预备告诉安陵容，眼下说不得再多都没用，等最后结果出来，才能使陵容满意。
“我先回去了。”甄嬛轻声道。
回去把事情处理好给陵容一个交代。
“把这个也带回去。”见甄嬛不接，安陵容直接将玉佩丢到盒子里，淡淡道：“现在我不要了。”
玉佩被丢进盒子里，发出一声“咚”的响声。
“容儿——”甄嬛见状连忙上前检查，见玉佩没坏，她才稍稍放心一些。
“这玉是给你护身的。”甄嬛道。
安陵容冷冷道：“本宫只怕没那个福气用莞妃的玉佩护身。”
“本宫这儿地方小，莞妃还是自己拿回去吧，不然待会儿本宫也会命人丢了它。”
甄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呼出，然后道：“这玉已经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了。”
“若是你想丢就丢吧。告辞。”甄嬛说完转身就走。
流朱也起身，行了个礼，“奴婢告退。”急忙跟上甄嬛。
甄嬛走后，安陵容望着那被留下的盒子，终究没说出什么丢掉的话。
只淡淡吩咐了句，“找个本宫瞧不见的地方，把这盒子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