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崔绍的话，崔侍郎好似看到了希望，打起精神来问道：“什么路？”
崔绍道：“大义灭亲。”
四个字，未有详细的解释，已经让崔侍郎怔在当场，他期待着还能从亲生儿子的嘴里听到什么样的儿话。
“科举的事只有爹参与了，儿子丝毫不知情，若是我绑了你去大理寺，或许还能保下我，我虽然现在只是京畿营里的千骑卫，但只要保住我，便是保住了咱们崔家。”
崔侍郎听完，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只是震惊，还带着些好似在做梦的迷茫。
他看着崔绍脸上认真的神色，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顿时跌坐在椅子上，心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保住崔家的办法。
他伸出手，看着崔绍，直看到他眼睛里去：“我要你答应我，必定要让崔家成为大燕世家之首，实现祖宗的愿望。”
崔绍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世家之首？
为了这个愿望，他小小年纪就被送入东宫做太孙的伴读，那些宫女太监见他不喜欢说话，也都随意欺辱他。
他像一只流浪狗一样在东宫里活着，父亲却从来不问他在东宫过得如何，只问他太孙殿下可喜欢他……
如今，这崔家总算轮到他做主了。
他笑着点点头道：“父亲放心，我是崔家子，自然记得崔家祖宗的愿望。”
可若认真看，那笑意不达眼底。
只是崔扬知道，他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个唯一的儿子。
崔绍绑了崔扬出书房，崔兰漪跟崔夫人都等在书房外面，见了此番情景，脸上满是惊慌神色，忙上来问道：“老爷，大公子这是怎么了？”“爹，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崔侍郎深深地看了夫人和女儿一眼，说道：“什么都别问了，这是保住咱们家的方法。”
他看着崔兰漪，叮嘱道：“女儿，记住，你一定要抓住太子，抓住他才能救爹。”
崔绍等崔扬说完便要将他带走，崔夫人和崔兰漪却不肯，一定要让二人把事情说清楚。
崔绍冷眼看着崔夫人说道：“若是想全家被流放，母亲跟妹妹就拦着我，别让我送爹离开。”
语气寒气逼人。
崔夫人跟崔兰漪一听，吓得立马不敢再拦着。
崔绍才带着崔侍郎走出了崔家大门，直接往大理寺而去。
……
第二日早朝后，景和帝韩峥满怀期待上朝，却黑着脸下了朝。
满堂朝臣们也是一片哗然，科场舞弊的事竟然是国舅爷做的？这不是在拆太子的台么？
而崔大公子大义灭亲，亲手将崔侍郎扭送到了大理寺！
姚煦下了朝，带着朝堂的消息便去了秦府小院。
“皇上知道事情真相后大怒，礼部侍郎崔扬被罢了官职，流放岭南。
皇上到底念着他是皇后的亲哥哥，想着北疆苦寒，他去了更活不了，才给他选了岭南的地儿。
据崔扬说，他如此做只是为了收一些钱财，一个举子的名额需要五千两银子购买，参与购买的学子一共有二十人。
为了答卷不至于差得太离谱，他们将参考答案放在了号舍烛台的夹缝里，给了钱的学子便会在烛台的夹缝里找到一份答案。
戚南那日应该是想回藏书阁借本书，不小心撞见了布置号舍的人掉落了一份答案，才引得了杀身之祸。
鲁照是在誊录的时候看见了秦祯的妙山体，特意留心了你的答卷，以为你会是今年的解元，结果发现榜单上没有你，问到了崔扬那里，并且以此要挟崔扬给他钱才被杀人灭口了。
彭翰林就是他们找的替死鬼，崔家以彭翰林的家人威胁，逼他自杀而亡。
崔绍大义灭亲，亲自把崔扬送到了大理寺，保下了京畿营千骑卫的官职。
京城秋闱重新举行，皇上会派禁军巡逻号舍，包括誊录阅卷的每一个环节，若再有动手脚者，直接送入京兆府。”
之后，姚煦留在秦府小院里吃了晚饭又回了大理寺去，自从那日马车上父子俩不欢而散之后，姚煦大多数时间便住在大理寺的办公房里。
……
为了尽快平息秋闱舞弊的事，重考的事情安排得很快。
景和帝派出了大量的禁军不间断地巡视考场，以及试卷收起来以后的每一个步骤。
甚至下令禁军只要抓到作弊者，便可得到官升一级的奖励。
在这样的政策之下，巡逻的禁军都巴不得别眨一下眼，自然没有人再敢舞弊。
第二次放榜也很快出来了。
刷掉了一些滥竽充数的人，选出了真正有实力的学子们。
这次，秦祯得了榜首，凌阳也在前列，原本的解元施酌则是排在第二名，居于秦祯之后。
阿妍酒楼里，秦祯、凌阳为了感谢姚煦，特意让厨子准备了一桌酒菜，韩慎自然也在，孔暄也来凑热闹。
只是今日他们过来的时候，雅间都已经满了，便在大堂中挑有竹帘隔挡的位置坐了。
几人刚一一落座，忽然听见大堂里有学子喝高了，正在大声说话。
“要我说，你们江南学子到底还是不如咱们京城学子，要不怎么会重考一次，就从第一落到了第二了呢？”
便听另一人不服气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那秦祯第一次是因为有人舞弊才落榜了，要不然，兴许他第一次就是第一名了。
可这也不能说咱们江南学子就不如京城学子吧？我可听说那秦祯也是益州学子，不是京城本地的。”
那喝醉酒的学子继续挑衅道：“我可记得第一次放榜的时候，你们江南学子好多都在榜上，怎么第二次放榜，就纷纷落榜了？你们江南果然富庶，读不好书没关系，反正可以花钱买，只是到头来全都鸡飞蛋打了，哈哈哈。”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说咱们江南科举就只能靠舞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二人忽然便争吵不休。
有第三人出来调和道：“诶，你们二人别争了，大家将来说不定都是同科，何必现在闹成这样？”
那喝醉酒的学子说道：“你也是江南学子吧？所以眼看着他说不赢了，赶紧出来帮忙？”
第三人顿时气道：“嘿，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让大家和气一些，怎么就怪上我了？”
忽然间，两人的争吵又变成了三人的，大堂里一时间闹哄哄的。
“不管江南学子还是京城学子，大家都是大燕的读书人，将来不是同科就是同年，或是同朝为官，圣上自然希望看到他的朝臣们和和气气的，你们这样将江南学子跟京城学子对立起来，不怕圣上知道了，治罪于你们吗？”
施酌清亮有力的声音出现在大堂里，几人方止住了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