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彤继续说道：“那以后市委组织部是干部管理单位，还是群众服务站？”
三人沉默。
过了一会，吴文海说道：“现在怕的不是许剑锋搞改革，怕的是他这改革被点头了，听说省委书记对他直播制度还挺认可？”
马世桐点头：“认可过，但也说要‘看结果’。结果现在是松海制度动真格了，副处级都排队去社区要群众回访表。周书记要是还不喊停，再过两个月，这套东西就变成‘全省干部评价模板’了。你说我们组织系统还怎么维稳？”
第二天上午十点，许剑锋刚刚进办公室，张毅就推门进来了。
“书记，刚收到消息，省委组织部打电话过来，说下周要安排一次全省制度试点交流会。松海这边，被列为‘经验单位’，点名您去讲。”
许剑锋眉毛一挑：“讲就讲！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让我讲吗？”
张毅迟疑了一下：“是想听经验？”
“不是。”许剑锋冷笑道：“是想听我犯错！他们想让我把制度细节都摊开，到时候再挑刺，说你这个地方群众打分不科学，那个地方数据不透明，最后说你这个改革不具备推广性。”
张毅皱眉说道：“书记，要不……我们这次就讲保守点？”
“讲实话你被怼，讲套话你没用。他们不是要听怎么搞改革，他们是想听你怎么搞得不彻底。”
许剑锋坐下，拿起笔敲了敲桌子：“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讲细节，我讲逻辑。让他们自己去想，认不认得你，是不是应该成为干部提拔的第一道检视线。”
张毅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另外……”许剑锋抬头说道：“你让郭诗瑶准备一个资料包，把最近三轮直播中，群众认知度排名前十的干部，做成案例合集。我上台就讲这十个人的故事。讲他们怎么干事，群众怎么评价，组织怎么反馈。这比我念制度条款更有劲。”
张毅说道：“明白。”
与此同时，组织部内部正在处理一件“敏感事”。
前一天那个被查出伪造群众推荐信的副区长，主动写了检讨，但他背后的那位老上级，却亲自打来电话。
“郭部长，这个小王虽然犯了点错，但也不能因为这就断了前途吧？他原本是列入省级培养名单的。”
郭诗瑶当时正在会议室，听完直接回了两句话：“他不是第一次犯错。你觉得我该保一个群众都认不出的‘省级苗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只说了句：“你们松海，现在确实动得狠。”
郭诗瑶回：“不狠一点，谁肯真干？”
晚上七点半，许剑锋办公室。
张毅带着那份干部故事合集进门。
“书记，十人资料整理好了，群众语录、项目实绩、直播片段全配了二维码。还有一份附表，是这些人过去在组织档案里的提拔顺位。”
许剑锋翻开第一份，是那个街道办主任，群众反馈最多一句是：“他来得比我起得还早。”
第二份，是园区那个年轻副科长，项目协同得分满分，群众打了九十五分。
第三个……
许剑锋看了一圈，点头：“行了，我就讲这十个。他们的事，比我讲一百条制度都有说服力。让他们知道不是我许剑锋厉害，是制度管住了人，让人干得出头！制度，就是靠这个撑起来的。”
市政大院南门口，一辆老款帕萨特稳稳停住。
下车的是个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人，看着四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气质文绉绉的。
他下车环顾了一圈，抬头看着大楼三楼的某扇窗户，自顾自笑了下，然后往组织部去了。
“郭部长，人来了。”助理小陈走进来，小声提醒了一句。
郭诗瑶正整理下周述职名单，听到这话，笔头顿了顿。
“让他进来吧。”
两分钟后，男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一进来就像老同学一样伸手：“老郭，好久不见。”
郭诗瑶看着他，半点笑意没有：“徐朗，怎么有空来松海了？”
来人正是她大学时的同窗徐朗，现在挂职省委政策研究室，实则是副部系统某位大领导的嫡系。
这次出现在松海，不用猜也知道是来“说点事”的。
徐朗倒也不藏，笑着找了张沙发坐下，一开口就是：“我今儿不是来走人情的。”
“就是咱们老同学，有些话不方便电话说，得当面聊聊。”
郭诗瑶淡淡回道：“那你就直接说事，省得我们都难受。”
徐朗呵呵一笑：“你这脾气，还是跟大学时候一样，不带弯的！行，那我就直说了。咱们这边有个干部，叫曹启明，你档案里肯定见过。他的任职推荐，原本是组织部年前就批了的，这回你们认知分一挂，他直接调出去了。”
郭诗瑶点头：“我知道这人，项目得分高，认知度只有二十七。群众回访里最多的评价是‘偶尔来一下’。你觉得这种人，凭什么提？”
徐朗脸色没变，语气却沉了下去，说道：“他带的项目是省委重点工程，你要是因为这个卡他提拔，下面的人就会觉得群众说了算，书记都不管了。”
郭诗瑶心中暗想，看来这个曹启明跟徐朗关系不一般啊，能让徐朗亲自来给他说情。
郭诗瑶盯着他看了三秒，缓缓说道：“我不管？你真以为是我一个人决定的？这套认知制度，是许书记亲自定的，是市委常委拍板通过的。你要是觉得这个制度不合理，那你去找许书记。”
徐朗也不装了，把茶杯放下：“郭诗瑶，你别忘了，你这张脸是怎么毁的！当初要不是有人替你兜了责任，你现在还坐不坐得住这位置？”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都僵了。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郭诗瑶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徐朗，你别拿这事来绑我！那件事我永远记得，但你要是觉得我郭诗瑶能用一张脸换掉制度，那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家领导怎么教你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