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内……
就在商澜生无可恋，质疑人生，好像高岩的那一烟灰缸砸的不止是苏宇，顺带的把他给砸懵了时。
门突然就被踹了，然后就是四个带声的应景大字。
然后，他就见识了某人真正黑脸的样子。
同一时刻，电梯口。
“哭？”高枫看着怀里抱着的人，恶狠狠的说：“再哭我现在就找个地方让你一次哭个够。”
“我没哭。”苏宇大着胆辩解，他真的没哭，他不想的，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酒吧老板老严，从一个房间里探出脑袋，看着高枫抱着人进了电梯，抬手猛挠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他怎么有点看不懂啊！
之前燕昱霖搂着人离开，人家俩很明显的就是一对，正儿八经的那种，可刚才，跑的那位是高枫的弟弟吧！
秦熠又拉又追的，这俩难道也是一对，不，应该说也是正儿八经的那种？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怪不得秦熠不上他这来了，以前只当是秦熠忙，没想到是这个，这藏的可真够深地。
那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看错吧！
高枫抱着的那个……
我地个娘啊！这乱的我他玛的都看不懂。
老严连连挠头，八卦之火熊熊燎原，正燎着，就见燕琉柏出来了，怀里也抱着他人，上身脑袋还被燕琉柏的外衣蒙着，蒙的那叫一个严实。
老严都看傻了，不为别的，能被燕琉柏这样对待的，别说这样对待了，能让燕琉柏稍微上点心，稍微放低点姿态的，在这之前，他没听说过，更没见过。
见燕琉柏看着自己，老严咧嘴就笑。
燕琉柏目光一凛，老严直接把头就缩了回去，关门的动作那是一气呵成。
帝盛门口，燕琉柏见自己的车还在，心情还算不错，把商澜放到副驾驶，把蒙着他脑袋的衣服向下扯了扯，然后又帮他系上安全带，这才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开车离去，商澜侧头看着窗外，燕琉柏目视前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燕琉柏开口：“在想什么？”
商澜动了下身体没说话，他在想秦南，原因，刚才在套房内，秦南打来了视频，他没接直接给挂了，然后秦南又打来了电话，燕琉柏拿走手机给接了……
虽然他们俩都没有说话，但……可想而知……
他和秦南其实早在两年前就相当于已经分了，缺的不过是一个形式，一个必需由两个人都同意才能完成的形式。
燕琉柏是他的选择，他想再赌一次，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
选择做了，心里却烦闷的不行，本来他就担心秦南，结果燕琉柏还故意刺激秦南，这简直是火上浇油好不好。
再说，担心的事还没有发生，具体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好现在就和燕琉柏讲。
另外，他真的不想给燕琉柏添麻烦，他想尽量自己解决，七年的时间，教会了他太多的东西。
商澜心里烦闷不愿意说话。燕琉柏就想多了，目视前方的那双眼睛由深变冷。
“把我送到……”好一会之后，商澜扭头看着燕琉柏，用力的眨了眨眼，被折腾了那么久，他真的是累了，嘴巴难受的话都不想讲，想了想，哑着嗓子报出了秦南家的地址。
燕琉柏一听，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冷冷的看着他。
“他不在家，你知道的，家里还有些我的东西。”商澜疲惫的解释。
燕琉柏冷笑：“那是你的家吗？还是说到现在你都认为那是你的家？”
“那不是我的家，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这是商澜的痛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因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家，还嘴的语气也就冲了点。
见燕琉柏不说话，商澜放软了语气，“他的电话微信刚才我已经全删了，还是你看着删的，他那里还有我的一些东西，对我很重要，是我以前和家里的一些照片。”
“那我在外面等你。”燕琉柏重新发动车。
“不用等我，你明天一早就要走，我收拾完不知道都几点了，太晚了。”
北方的冬天冷，燕老爷子的年龄大了，每年都会去南方过冬。
明天要走，燕琉柏陪着过去，安顿好了再回来。
燕琉柏明天一早就要走，时间很紧张，所以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刚才两个人的语气都有点冲，这次放柔了声音问：“饿不饿？”
商澜摇头，晚饭没吃，但现在他真的吃不进去。
“这么好养？” 话说的还算正经，但燕琉柏嘴角的那抹笑意，怎么看怎么是意有所指。
商澜像是早已习惯，扭头闭眼直接不理。
知道他定是累极了，燕琉柏选了首轻音乐，把盖在商澜身上的衣服往上扯了扯，说一会到了叫他，让他睡会。
等到了，燕琉柏把车在路边停好，他没有叫醒商澜，靠着椅背就着外面的灯光，侧头看着商澜。
看了会，燕琉柏抬手轻轻的碰了下商澜的嘴角，想着他自己应该都不知道，他开心笑着的时候，嘴角上翘的模样，最是好看。
想到商澜曾经开心大笑的样子，燕琉柏心里不是滋味，那种笑，在这张脸上，好像好久都不曾出现过了，至少，从他再次见到商澜，就没有看到过。
过了会，商澜醒了。
燕琉柏帮他整理好上衣，交待，“收拾完如果太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人来接你。”
“这边叫车很方便的，不用那么麻烦。”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住？”
商澜没有及时回答，想了想，他们俩对彼此都缺乏了解，仅凭一腔热情就住一块，他觉得现阶段不合适，还不到时候。
他已经不是那个七年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少年，仅凭喜欢就敢勇往直前。
烟花好看吗？
好看，但时间太短暂了。
他想要时间久一点，长一点，不乞求一辈子，就是长一点。
每种关系都有上限，不能开始就给拉满了。
“外面都传你要结婚了，对方还是个女的。”商澜不想回答，岔开话题，怕燕琉柏多想，还抬手抱了抱他，就像今晚刘文远抱燕昱霖那样。
知道他是故意的，燕琉柏也不逼他，反手给了他一个回抱，笑道：“你可算问了，我还在想，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又或者是一点都不在意，还有，在意了这小脑仁爱瞎琢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的哭，说燕琉柏也不是好东西，也要骗你。”
商澜……“你当我没问。”
“那不行。”燕琉柏揉了下他的后脑勺，“我怕你睡不着，你听好了啊！我就说一次，假的。”
“无风不起浪。”商澜头搁在他的颈间，脸朝外，眼里带笑。
“如果你不介意，明天咱俩一起浪一浪？”
商澜笑着不说话，在他的胳膊上用力的拧了把。
燕琉柏假意吃痛，轻轻嘶了声。
“琉柏？”商澜叫他。
“嗯？”
“你说让我搬去和你一起住，然后呢！”
“你想结婚，我们就结婚。”
“那你有没有想过，结婚就意味着一辈子，一辈子很长，朝夕相对，从早到晚，每天都要……”商澜的声音有点沉，这些话他不愿意说，至少现在的气氛说了有点扫兴，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就像有个人在某个地方狠狠的摔了一次，摔的遍体鳞伤，下次经过的时候，总要瞧个仔细，再三确定才行。
“我高考的时候，出的题都没有你的这个难。”燕琉柏在心里微微叹了声，“我不想骗你，说实话，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在之前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过。”
商澜没接话，只是用手指在燕琉柏的胳膊上轻轻的，一下下的，划着。
“但我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燕琉柏接着继续，“每个人都喜欢活在意料之中，可人生总是有无数种意外，我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商澜还是一下一下的划着。
“他们自由恋爱结婚，彼此都深爱着对方，彼此也都深信不疑。就是现在，在外人眼里他们也是少有的恩爱夫妻。”
“其实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是分房睡的，大概有五年吧！这期间他们在挣扎抉择要不要离婚，我想如果不是有了我们几个，离婚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喜欢，我觉得那真的不是努力就能产生的东西，很玄妙，不可捉摸，可遇不可求。”
燕琉柏想说，就像他，当初一眼就喜欢上商澜了，结果遇见求不得，兜兜转转……
一辈子很长，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有喜欢，就有不喜欢，就像有开始，就会有结束。
一辈子很长，谁也不敢保证，某天会不会再遇见一个人，再一眼就喜欢上了，不止是他，不止是商澜，是所有人。
“商澜，你是一天好日子都不想让我过。”燕琉柏用下巴在沉默着的商澜，头顶上蹭了蹭，“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以后我无法保证，保证了也是骗你，但我可以保证，出轨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一直沉默的商澜，轻轻点头，用力的抱了抱燕琉柏。
燕琉柏说的没毛病，道理他都懂，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人真奇怪，明明知道承诺不可信，还都偏偏喜欢听。怪不得都说实话难听，怪不得都喜欢听假话，而且明明知道是假的还会很开心。
“生气了？”燕琉柏很有觉悟。
“没，我干嘛要生气，你又没骗我，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商澜笑着推开他，“太晚了，快回去，不然明天早上你起不来。”
说着就要开门下车，燕琉柏伸手拽住他，“真没生气？不会回去又把我给拉黑了吧！”
这是给拉出心理阴影了？
商澜大大方方的笑着让他放心，让他赶紧走。
“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不想有人哄你？”燕琉柏拽住他，轻轻地晃了晃。
商澜抽手，关上车门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燕琉柏随即落下车窗，“我突然有点不想去了，我不去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商澜笑着拒绝。
时间真的有点太晚了，燕琉柏是必须去的，发动车打着方向盘掉头，又故意来了句，“那我真的走了啊！”
商澜无语，做了个您快请的手势。
燕琉柏笑着缓缓离去。
看着燕琉柏的车渐行渐远，商澜脸上的笑，也逐渐消失，燕琉柏的车消失在街角，他转身进了小区。
大雪还在下，小区的地面小区的地面很明显被清理过，有着多次覆盖的痕迹。
这个小区有四个门，平时只有两个门可以自由出入，因为下雪的原因，业主群里通知四个门都可以自由出行。
商澜走的是正门，想他到要去地方……
秦南的家，需要多绕几栋楼，他没有走这条路，走的是挨着侧门的那条。
挨着侧面的这条路是直的，如果放到小区中间，相当于把小区一分二为。
道路两旁的绿化做得很好，种满了花草树木，每隔几米，两边就各有一个仿古的灯柱，上面挂着仿古代的长方形灯笼，当然，里面烯的不是蜡烛，是灯管。
以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商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这里散步。
一个人慢慢的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两边一盏盏灯笼发着枸黄色的暖光，如果有风，两边的树木会随风轻轻的摆动，无论内心多么烦躁，也会归于平静。
他目视前方，一步步的慢慢前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这深夜里，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好像是他一个人的独奏。
燕琉柏不愿意骗他，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心里竟有点……
失落？
不是。
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空空胀胀的。
但有一点他现在很清楚，没和秦南在一起时他依靠的是父母，和秦南在一起后，他把希望寄托于秦南，现在，他不能再那样做了，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燕琉柏说的没错，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秦南的承诺还少么，要是有用的话还至于这样。
承诺，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什么，其实都是强人所难，说的人是疯子，信的人是傻子，他就是那个傻子。
深夜的楼上还有那么几户亮着灯，商澜望着路的尽头，目光平静又坚定。
坐着电梯上楼，进屋，换鞋，脱掉身上的衣服打开空调，然后走到餐桌前，盯着秦南走前为他买的吃住，看了片刻，收拾好全扔进了垃圾桶。
卧室，商澜背靠床，席地而坐，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地上也放着几本。
他一张张的翻看着，那上面全是他和秦南的合影，大多是最初那几年拍的。
这些照片，秦南的本意是不想洗的，做成压缩包，电脑和邮箱各保存一份，这样最保险。
他坚持要洗，觉得照片只有洗出来才能叫照片。
知道秦南出轨后，他没少看这些照片，边看边忍不住的流泪。
现在，看着这些照片，内心的触动还是有的，难过眼泪却没有了。
商澜一张张的看，看得速度很慢，看当时的自己，当时的秦南，脑子里有当时的画面……
渐渐的，他看得速度越来越快，记忆里的画面不再出现。
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吃一种小吃，每天都要吃，直到吃烦，吃腻，吃到看见就恶心，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吃过，甚至想不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秦南会不会像他小时候喜欢的那口小吃，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忘记，想也想不起来。
和秦南在一起拍了很多照片，商澜这次没有看完，看到一半的时候，他换了本相册，里面是他和父母的合照。
从出生，到高中毕业，就像他和他父母的关系，戛然而止。
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带，只带走了这些照片。
还是一张张的翻看，还是没有看完，商澜把照片分开整理好，拿着和秦南的所有合照去了楼下。
在垃圾桶的旁边，他点燃了这些照片，看着那些照片化为灰烬，他用雪把那些灰烬包起来团成一雪球，扔到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