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张雄幽怨的目光下，慕昀和甘蓝一起上车，来到陈港市中心医院。
这里的心理诊疗在整个深海省都很有名。
等到了周雪雅病房前，甘蓝停住脚步，侧身盯着慕昀。
“对于雪雅姐的病，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慕昀摇摇头，轻声说：“只能尽力而为，总要试试。”
甘蓝双眼也黯淡下来。
“我也没有好的办法，我看了灵力坍塌患者的资料，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
偶尔成功的几例也不具备普适性，不适合雪雅姐。”
慕昀眉毛一挑，“总要都试试，我已经有想法了，估计五成把握。”
甘蓝惊讶地看了慕昀一眼，她是一名专业的医生，对于灵力坍塌也毫无办法，来这里也只是尽尽人事。
没想到，这个对医学一窍不通的人竟然敢说五成把握。
该不会吹牛吧？
甘蓝突然想起那些在自己面前信口开河的人，看慕昀的眼神也冷淡下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耳机，给慕昀递了过去。
“既然你有把握，等会儿我先进去，你在外面听听，能不能得到一些信息。”
等甘蓝敲门进去，慕昀从耳机里听到两人关系不错，聊天也很放松。
但是一提到执念，周雪雅就很不配合，什么都不说。
最后，两人扯了半小时的闲篇，甘蓝出来，只能冲着他无奈地摇摇头。
慕昀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祈祷。
“系统啊系统，你可别骗老子啊，这两天净和你商量这件事了。
等事成后我让雪雅姐给你抓几个怨灵，让你净化好好过过瘾。”
他推门进去，一转身，就看到周雪雅坐在病床上对自己笑。
慕昀沉默了，她感觉到周雪雅身上的白色灵力正在缓慢消散……
等消散完毕，她也就成了羸弱的普通人。
“小弟弟，想着你也该来了。”
此刻，周雪雅没有化妆，精致的脸庞露出几分憔悴。
她冲慕昀眨眨眼，带着一丝调皮。
“是不是和小甘蓝一起来的，怎么样，看到她有没有动心？”
慕昀还是没说话，只是无声地盯着她。
周雪雅勉强一笑，“小弟弟，这样我还挺不习惯，是不是罗队让你来的。”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慕昀从怀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过去。
“这是罗队给我的，我没开，知道你不喜欢。”
周雪雅微微一笑，“嗯，还是你了解我。”
慕昀坐在窗边，定定地看着对方，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真诚。
“我想救你。”
周雪雅摇了摇头，“你救不了我，聊聊天就好，走的时候记得把我的牌子捎给罗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虽然咱们认识时间不长。
但你教我格斗，救过我的命，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
我想知道那天你被双生怨灵攻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雪雅嘴唇轻咬，始终不说话，慕昀也不催促。
“你知道传武吗？”
她打破沉默，问了一句。
慕昀放下心来。
肯说话就好，开口就好办。
他连连点头，“当然知道，传统武术，据说很厉害，不过绝大部分已失传。”
“说的没错，时间太长，大部分都失传了。
但也有幸存，我家就属于传武世家。
拥有完整传承的传武，不是花拳绣腿表演的那种，而是真正的杀人技。”
“那很厉害，能传到现在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
慕昀由衷感叹，那可是拥有千年历史的秘技啊。
“确实，我们家把武术传承到现在很不容易。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也保留了一些不好的传统，比如重男轻女，重嫡重长这些。
我从小喜欢武术，但只能偷偷跟着堂哥堂弟学，因为家族武学历来不传女子。”
说到这儿，周雪雅惨然一笑，珠泪滚滚落下。
“尤其是我这种父亲早死的偏房，家里还没有男丁，就是家族鄙视链最底端。
在这这种风气下，所有人明里暗里都欺负我们。
只有我爷爷和雪霖大哥，除了不能学武之外，他们对我和母亲很好，时常接济我们。”
这是慕昀第一次看到周雪雅哭。
此刻的她素面朝天，远不如平时化妆后精致。
但看到她哭，慕昀反而更能共情，心里有些发堵。
想安慰一下她，又怕打断她的话。
最后只能默默递上一张纸。
“后来，我十九岁那年，有一天我回到房间。
我最亲近的好大哥，周雪霖，竟然藏在我的房间。
等我进去后，就要扒我的衣服，我开始拼命大喊，可是没人听到。”
门外的甘蓝通过耳机听得惊呆了。
本来她对慕昀根本没抱希望，在慕昀说自己有五成把握时，甘蓝更是把他划到了那群追求者中。
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慕昀懂心理治疗！
而且表现太让人震惊了。
从刚开始营造气氛，帮患者树立信心，放下警惕……
甘蓝上次见到这么专业的还是自己的老师。
“后来呢。”
耳机里传来慕昀温厚的声音，引导周雪雅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摸到桌上的匕首，划了他胳膊一刀，把他吓跑了，然后坐在床上，抱着匕首哭了一夜。”
周雪雅一边流泪一边笑，看着这个样子的她，慕昀心中某个角落被狠狠触动，很是心疼。
“从那以后，我枕头下面一直放着一把匕首。
我相信，只要我拿着匕首，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们。
后来，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可周雪霖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呵，你敢信？
之前对我那么好的大哥欺辱我，之前对我那么好的爷爷包庇他，这就是我的家人，
从此，我对家族彻底失望，就和母亲一起离开了。
没多久，母亲去世，这个世界只剩匕首和我。
等我成为灵师，匕首就成了我的执念，我相信，它会一直保护我。”
“怪不得你喜欢随时拿着它。”
执念是灵师心中最隐秘的存在。
入职时宋术和罗云龙再三交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执念。
现在，终于搞清楚了周雪雅的执念是什么。
慕昀笑着接了一句，缓和一下气氛。
他也猜到了一些东西。
“后来在深蓝大厦，你又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噩梦？”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