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干巴巴地扯出一个假笑。
她往后小心翼翼地挪了一点，身后的机器人就拱到了她的小腿肚后面。白晓再想往后退，后面也没有足够多的地方让她退了。
她只能按照紫star的意思，顺着走廊走过几扇紧闭的门，走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灯，勉强照亮了房间内部。
白晓看着房间正中摆着的那张软躺椅出神。数条巨大的机械手臂从躺椅的下方伸出，挂着奇怪物件的末端悬在躺椅的上方。
紫star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脚轻轻在地上一踩，平滑地移动到了软躺椅的边上。
她笑着拍拍躺椅：“来吧？先在这上面躺下。”
白晓没办法拒绝。她身后都是小机器人，它们拥挤着堵住了她后退的路线，将她挤到了躺椅前。但它们不够高，没办法直接把白晓扔到躺椅上。
白晓小声地叹了口气。
她……她以前就总遇到这种事情。本以为双方的关系很好，至少不会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本应该习惯了的。人心隔肚皮，她没办法扒开每一个人的胸膛，看看里面那颗心脏是什么颜色；也没办法打开对方的脑子，看看对方在想什么。
可当她听紫star要对她测谎时，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原以为她和紫star之间的关系，会比……巳星和遥星更近。毕竟当时是紫star拉着她去见了巳星，后来紫star也对她多有照顾。
但现在，又是紫star说信不过她，要测谎。
白晓惶然地看了机械手臂末端的物件。
光是想到她可能经历什么，她就害怕地一点都动不了。不管是腿还是身体，现在都似乎不是她自己的了。
紫star叹气：“你不接受测谎也可以。”她话锋一转，“但是你不接受测谎，我就信不过你。你也只能在这里打杂……你愿意吗？”
“本来也就只是走个形式，看看你有没有被帝国影响。”紫star说，“帝国会给一部分帝国民刻下心理暗示，我也只是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紫star摊手。
原本围绕在白晓身后的小机器人都往后退，迅速地退出了这个房间。
白晓身边突然空了。
紫star说：“如果你不想做测谎，那就不做了？”
“……我做测谎。”白晓抿了抿嘴，小声说。紫star在她眼中的形象忽然又变得温暖而亲近，她努力安抚自己，在躺椅上躺了下来。
紫star眼睛弯弯：“那就好。”她拉下一条机械臂，在挂在它末端的长方形金属盒上按了几下，将它放到白晓眼前。
“来，看着这里面的摄像头。”紫star说。
白晓听话地看了。
紫star再往白晓的手臂上套了一条很像测量血压的包带，但没卷得很紧。
紫star问：“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晓紧张地摇头。
虽然她的手脚僵硬，但平心而论，这张躺椅还是挺舒服的。如果不是她现在实在是太紧张了，她可能会直接把这张躺椅当做床，在这里呼呼大睡。
紫star点头。呲呲的细微电流声响起，将白晓紧张的心绪拉了回来。
紫star将另一条机械臂上挂着的显示屏拽到自己身边，说：“那我就开始问问题了。”
“好。”白晓轻声回答。
“你曾经接受过测谎吗？”
“……没有。”白晓犹豫着说。
“那我说一点测谎的注意事项。”紫star看了眼屏幕，说，“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按照你知道的情况回答就行。如果你感觉有任何地方不舒服，可以随时告诉我，并暂停测谎。”
紫star问：“可以吗？”
“可以。”白晓说。她稍微放松了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脚了。
“好。”紫star笑着问，“你的名字是？”
“白晓。”
“性别？”
“女性。”
“年龄？”
“呃……应该是25岁左右？我不清楚我是在哪一天出生的，所以可能会有一两年的时间差。”
“你不知道你是哪一天出生的？为什么这么说。”紫star语气平和地追问。
“嗯……我娘想要一女一男，凑个好字。”白晓傻笑，“所以我是和我弟弟一起上的户口，也是和他一起上的学。”
“哪里的习俗？”紫star的语气微变，“就算是穷乡僻壤的人，也知道孩子生下来就要做Id卡。”
“呃……”白晓想了想，但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描述自己的故乡。
她犹豫着说：“……一个不在帝国的地方？”
紫star扫了眼屏幕。现在屏幕的位置，刚好是她可以看到屏幕，而白晓没办法看到屏幕的位置。
屏幕上显示白晓刚刚这句话是真话。
这也符合紫star对白晓故乡的猜测。她之前猜测白晓不是帝国人，但只是因为白晓几乎不知道帝国的常识。
凡是帝国民，都在女帝和帝国的管辖下。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帝国民就属于帝国。
帝国会帮助每一个帝国民学习和工作，确保最普通的帝国民也能平静度过一生。
但白晓显然没有经历过这些。
紫star放松了些，继续问：“你对帝国有什么想法？”
白晓一愣，想了想才说：“我没有什么想法。”
紫star看屏幕。屏幕上仍旧显示白晓说了实话。
但紫star不信。
如果问她同样的问题，她可以连着说十分钟都不停。帝国对她造成的苦难，她想要对帝国做出的复仇……如此种种，共同构建出她对帝国的想法。
只要不是帝国人，都会对帝国有想法。
紫star追问：“你的母星被帝国破坏了吗？”
“没有。”白晓说，“它……帝国应该没办法破坏。”
如果帝国真的能破坏，那她肯定跑去帝国里，偷偷摸摸地在她们破坏故乡的时候，跟着她们一起回去。
但现在，她怎么看怎么感觉两边是不同的时空，所以自然也没有“母星被帝国破坏”的说法。
紫star盯着屏幕。
……这句话居然也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