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围巾罩住大半张脸，像一只臃肿小企鹅。
但抬脸的一瞬，那昳丽惊羡的小脸看得来人无不失神夺魄。
不由自主怔了怔，而后热情朝几人打招呼：
“这边这边！在大练习室这儿！我们刚收拾出来！”
声音此起彼伏。
其中，一个叫小季的男生最是热情，冲到最前面，拉着洛初一阵寒暄介绍。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多熟。
洛初当场呆滞。
陆忱在身后，自己又没法甩脸子，只得保持微笑，认真盯着这人逼逼赖赖讲废话。
“我是咱公司的财务兼后勤兼总助……反正除了专业方面的问题，其他都可以找我！上到修灯泡通下水，下到记账报销排班！万能小季！保驾护航！”小季胸脯拍得梆梆响。
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洛初。
豁！真好看！每天上班盯着这脸，他觉得都能多活几十年！
洛初礼貌微笑。
然后被自来熟的小季一下勾肩搭背，开始哥两好式指点江山。
不过还没搭上一秒。
在洛初僵硬要过肩摔前。
受害者林确皮笑肉不笑揪下小季，阴恻恻翻后账：
“还万能？要不要先解释下昨天那蒋瑞是什么情况！”
“这个……这个……”
“我被你坑惨了知不知道！”
“哎呦哎呦！确哥，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这事真的纯属意外啊……”
黑珍珠似的瞳仁一眨不眨，掠过那边的“殴打”现场。
默默竖耳，听着后面有人和陆忱的低声交谈：
“那个……褚姐，也刚到，看着情绪不太好。”
说话的人顿了顿，目光望了眼洛初。
欲言又止的小声：“真要把两人放一起考吗？褚姐以前可是混过的，家里还……这要万一发了火，”
瞅瞅洛初那个小身板，怕是一拳就得趴下。
远处，偷听的洛初黑眸泛起不悦。
心中轻哼，要真是动手还好了。
看她不弄死那些对陆忱垂涎的讨厌目光！
陆忱声音明显沉下去。
不过，洛初只听到几个字，便被突然的电话声打断。
“咦？小初你手机响了！”身旁人提醒。
洛初点点头，小声应好。
心烦意乱。
再一抬头，果不其然，那边的陆忱已经交谈结束。
洛初低着头去了窗边，带着怒气接通：“喂！”
下次和陆忱在一起，一定把这玩意儿关机！
过于不善的语气，让对面人当场愣了愣。
待听到那磕磕绊绊的解释，横眉冷眼的洛初顿了秒。
漆黑双眸晕出泼墨山水般的艳丽色彩。
眼底深处，是浓郁的、不怀好意的算计。
“居然跌了？”洛初故作诧异，“这我也不知道，家里人确实对它挺看好的！”
顿了秒，洛初思忖的声音继续不疾不徐说着：
“不过，股票嘛……跌跌涨涨的也很正常吧。万一……是什么长期持有的收益呢？”
“这……这样吗？”对面人语气踌躇。
洛初莞尔一笑：“你们多是学金融的，我只是个没用的病秧子，这方面应该比我了解啊！”
“洛初少爷，您这说什么呢！”对面溜须拍马，郑重吹捧，“论优秀，您比我们强多了！”
“战胜那么严重的疾病，还追寻自己的爱好，您那歌唱得真是天籁，我们大家都成您的粉丝，对了！昨天我们还建了个粉丝群，帮着宣传转发了好久呢！”
“这样啊，真是谢谢了！”洛初故作惊喜。
脸上却没有一丝对那些自爆“功绩”之人的感谢，冷得让人战栗。
说了些宽慰。
不过，若是仔细深究，便会发现，那每一句话都是模棱两可，从未正面回答过。
全是诸如：我听说，要不要继续你们看着办，反正洛家是这么投了，你要是问多久赚赚多少那就是一问一个不知道。
偏偏，来打探的人恍若未闻，喜悦挂断。
没有半点对洛初的警惕。
自然无从发现隐藏下巨大的坑。
洛初似笑非笑，两指捏着手机，在指尖上下旋转着。
好好享受吧。
这种……赔不死你们的感觉！
“洛初！”紧绷的女声自耳畔响起。
洛初蹙眉，下一瞬辨出这是谁。
一回头，果然，对上了褚玥。
显然，一夜未眠的倦容，眼底浓重青黑，双眼布满红血丝。
还不待洛初回应，低醇磁性的嗓音率先响起：“小初，过来。”
漆黑鹿眼蓦地一亮。
不假思索，便向着说话的陆忱走去。
只是下一秒，被褚玥一把拉住，声音干涩发沉：
“我只是想和你聊几句，没别的意思。”
随是对着洛初说，目光却一直看的是陆忱。
不再是如昨日一般的热切注视。
而是，像是彻底心死之后的寂然。
盯着陆忱，从那双往日温笑柔和的眼中看出疏离的审视。
自然看出陆忱为何如此的警意。
心中更是一凉，酸涩凄楚横生，褚玥自嘲一笑，“是担心我对他做什么吗？”
“我褚玥没那么小心眼，更何况……他还姓洛，你觉得，就算我想，有这资本吗？”
陆忱不语，收回审视的目光。
目光重新变得柔和，对上洛初的征询，将选择权交给当事人：
“看你，不想我们就走。”
默了几秒。
洛初掀眸，黑眸划过抹意味不明的流光，转身看向褚玥，“你说吧。”
褚玥愣了愣。
没想到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甚至不等她开口。
洛初先一步朝陆忱笑笑：“我们说些悄悄话。”
拉着自己就到了楼梯间。
陆忱皱眉，神情莫测，周围几个目睹的则是瞪大眼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
昨天水火不容，快打起来的两人。
怎么突然手拉手，留下陆队跑了？
*
对这发展，褚玥也没预料到。
人有些傻。
直到被楼梯间大敞的窗户吹来一阵冷风，倏地冻清醒，才反应过来。
“你……”褚玥惊愕。
洛初双手背后，脸上是极其无害的笑：“找我说什么，陆忱吗？”
偏着头，晕着湿意的黑眸一眨一眨着，漂亮又无辜。
无人注意处。
那背着身后的双手已经紧紧相攥，指骨捏地泛起可怖的冷白。
似是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对面的敌人撕碎。
突然，紧攥的双手一顿。
褚玥咬牙闷道：“昨天的事，是我冲动。”
弯弯带笑的黑眸滞住。
紧攥的指骨也顿在半空，白意散了散。
说出这话对褚玥似是很艰难。
又隔了好几秒，才憋道：“你应该也听说了，陆忱……之前救过我，我也的确，对他有那样的意思，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想离他再近一点。”
“本以为这次，可以和他一个乐队，或许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曾想，半路杀出个你！”
褚玥越说越憋屈。
洛初则越听越冷脸。
很好。
松开的拳头又默默攥紧。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你，我看了你的视频，他没徇私，该是我技不如人。”褚玥突然抬头，盯着洛初目光复杂，而后握拳坚定道：
“但是，虽然比不过，今天这比赛我也不会放弃！”
“你只管拿出全力，让我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也让她……好对这一场荒谬的追随彻底死心。
褚玥情绪激动，胸脯高低起伏。
慷慨激昂，想要为自己落好在陆忱公司的最后一笔收尾。
一抬头，对上那双佯装单纯澄澈的带笑鹿眼，漂亮的小脸没有一点防备，红唇微张，整个人有种呆呆的迷茫。
褚玥默了秒，盯着洛初，无语吐槽了句，“真是个小傻子。”
她也是傻子。
这分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乎乎小孩。
估计同大家一样，只是被陆忱帮了，这才信赖地跟着，又因实力好进了Rebellion。
自己居然沉痛一夜，还把人家当成假想情敌……
褚玥恨不得穿回去给昨天失智的自己邦邦两拳。
最后一点宣战心思也歇了。
褚玥无奈叹气。
心境一改。
看人自然不同。
昨日怎么看洛初怎么像是上位的狐狸精。
此刻怎么看却怎么像一只傻白兔。
被忽悠着误入娱乐圈大染缸。
“你……”褚玥憋了憋，要脸，说不出更多的话，最后只面无表情抬手，把洛初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拽拽，
“身体不好，就少站这儿吹风，赶紧回去。”
洛初：“……”
原本准备卸胳膊的手已经蠢蠢欲动，就等褚玥动手时抡上去。
谁曾想。
居然是给她拉围巾？
……这女人脑子没毛病吗！
互相看对方觉得是傻子。
洛初被褚玥推着出了楼道。
一打开安全门，就看到在外面等着的陆忱。
还不等洛初说什么。
褚玥先一步将她推进陆忱怀里，厉声指责：“既然把人带回来，那就要负责任！”
“这不是猫猫狗狗，给口饭吃就能活下去！”
说着，颇含意有所指的狠声暗喻：“给了人希望，再随便打碎，与其这样不如别犯那烂好心！”
揽着怀里的洛初，陆忱愣住。
洛初仰头对视。
这下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茫然。
鹿眼眨了眨。
然后被陆忱摸摸头。
气氛陷入沉默。
良久，陆忱沉声开口，“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那样的想法。”
又沉又闷，真的陷入深深自省，喟叹道：“不知道，一直对你造成这样的误解，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算了，怪我，执迷不悟还自作多情。”褚玥咬牙答着。
逡巡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视。
最后落到那个乖巧单纯的鹿眼上。
像是找到了台阶。
褚玥突然双手一抱，朗声道：“不过！从今天起，我会时刻关注小初！你要是敢对他有半点不好——”
“……我就告诉洛家！让他们把小初带回去，让你永远也见不到！”
陆忱沉默：“……”这才说了几分钟，怎么叫的这么亲密了？
洛初：……石锤了。
脑子有点病！
*
一个大练习室。
洛初和褚玥都是候选人，坐到一侧墙边专门划出的主唱位置。
很喜感，一共两个选手。
本来竞争者还要多几个。
毕竟Rebellion是一个已经出道的成熟乐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风波迭起前途未卜，但比起那些未出道的兴趣组合强的多。
不过，那些蠢蠢欲动的主唱竞选者，在看到洛初登上热搜的逆天歌喉后。
当场偃旗息鼓。
“去吧，不用紧张，平常状态就好。”陆忱鼓励道。
洛初点点头。
在一众快要惊掉下巴的目光下，被褚玥拉着坐过去。
出乎意料的。
虽然主唱这边只有两个。
但是，隔了几个空，却挨着席地坐了四五个人。
台上一排摆了桌椅，林确、林悬、江锡、谢共秋，分立两边，陆忱坐最中间。
给自己选新队友，那么原成员无疑便是评委，顺带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经纪人谢共秋。
只是……
洛初眯眼，目光疑惑，看向台下一边。
老查居然和那些围观选拔赛的人一起坐在台下。
不止洛初注意到，周围人也在窃窃私语着。
“这什么情况？”
“老查不已经是正式队员了吗？”
“为什么还要单独拉出来贝斯手啊？”
洛初不解，回头望了眼。
老查坐在那一群围观的人中。
似是察觉到洛初的回视，抬头，并不年轻的眼角已被岁月刻上皱纹，朝她笑着点点头。
洛初怔了怔。
被陆忱声音率先拉回。
洛初转过头，望向介绍比赛规则的陆忱：“我们先进行主唱选拔。”
台上，林确几人招手，似是在叫老查坐回去。
只当是开始前和底下人攀谈，忘了回。
招手，却没有动作。
老查朝几人摆摆手，依旧坐在原地。
江锡几人面露不解。
最后被陆忱示意了眼，暂且作罢。
“小初刚开始学声乐，很多曲目没学过。”还不等陆忱说完，台下的褚玥打断。
只为争一口气，对输赢已经不在意。
褚玥不在意道：“没关系，你们Rebellion的歌我都练过，就以他会的来。”
说着，看向洛初，没有争锋相对，坦然道：“你会什么？”
洛初顿住：“……昨天那个？”
这下换褚玥沉默。
“要不换个……别的？”
虽然都是输。
但没听过的，好歹还有些许侥幸心理。
四目对视。
鹿眼无措又尴尬，洛初难得真正心虚地小声：“只会……那个。”
顿了顿。
动听嗓音转而认真：“不然，你挑一个，我可以现学的！”
褚玥：“……”
这杀伤力好像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