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感冒灵，悠悠的晃荡着。
而碗里的女孩吗，也随着晃荡微微褶皱。
她喝下了这杯载着她的药，只是喝的苦，心苦而不是药苦。
白如烟放下了碗，但并没有走。
她拿起那个面包，走到陈嘉的面前：“吃点吧，你晚饭也没吃。”
陈嘉看着白如烟手里的三明治，搓了搓手里的烟。
“所以呢，你拿个三明治来关心我一下？”
“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聊你的发小，还是聊你对我从来没有真心，然后就是觉得我对你的好，可以让你因为给我一点施舍，就把你伤我心的事情抛掷脑后？丢的烟消云散？”
三明治被陈嘉一巴掌扇到了地上，然后又被他一脚踹飞出了房间。
三明治就这么一路滚到了客厅，陈嘉没有在白如烟的面前发过脾气。
但现在的陈嘉，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平日里越是沉稳，现在的他越是麻木。
但白如烟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出了房间，把那被打翻在地的三明治重新拿了回来。
然后打开了包装，重新放在了陈嘉的面前。
“你大可不必跟我甩脸色，因为至始至终，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陈嘉抬起头，略过了白如烟，然后走到阳台，房间里唯一的光，便是那抹微弱的月色。
“是啊，你当然没有错，毕竟你做的一切在我这里都是对的，你大可以践踏我的自尊！”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践踏你的自尊！陈嘉！萧澜来到这里，我纯粹是想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白如烟：“是，他是桀骜不驯，出言不逊，但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和我说过，我来之前甚至和他说了。”
“让他和你们客客气气一点，当然你说的也没错，他来到这里的确让你，陈嘉，不舒服了丢了面子，但是我从来没有抱着这种心理让你们见面。”
陈嘉摇着头，眉宇里字里行间都是恼怒：“但是他还是来践踏我了，不是吗？”
“所以我才想好好的和你道歉啊，陈嘉。”白如烟深深呼吸，她明白现在这个时候一定需要有一个人保持理智。
整个房间里的气味，火药味重的可怕。
陈嘉和白如烟之间的关系，奇妙而又复杂。
所谓的夫妻之名，从来只是个标签，他们从来没有深度的了解过彼此。
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的情绪。
更别提平日里会吵架。
“陈嘉，我们之间不要玩这种友谊式明恋，好吗？”
“一个舔，一个渣。”
“一个摇着尾巴祈求，口水都要滴到对方的身上，尾巴摇得飞起来。”
“可是另外一个装着瞎子看不到，不回应也不拒绝。”
“这不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其实我们两个人比谁都清醒，我们都知道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
“但是我们又舍不得，我舍不得一个对我好的人就这么离开我，你也不舍得一个你喜欢的人，就这么永远的脱离了你的视线。”
“所以我们各取所需，用这种不尴不尬的方式维持着这种关系。”
“你心甘情愿的付出，我理所当然的接受。”
“我们甚至称不上是越界的朋友，不达标的恋人。”
“因为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我们都是下贱的人，没有人称得上是个好人。”
“尤其是你和我！”
白如烟的语气，渐渐的从低温走向高潮，而就是在这种一句句的紧逼之下，陈嘉也慌了神智。
他没有想过，白如烟会把一切的一切都说的这么骨感，都说的这么真实。
他没有贬低陈嘉，因为她也在贬低自己。
他把两个人的感情，用最实质的方式说了出来。
是啊，这不就是一厢情愿的友谊式明恋吗。
只不过层次还要再低一点。
一个毫无顾忌的舔，一个毫无想法的去欣然接受。
人都是要面子的，即便是陈嘉。
他可以去接受白如烟把他贬低的一无是处，这样他就可以用所谓以爱的方式去反驳。
但白如烟没这么说，而是把自己放在了和陈嘉一样的台阶上。
实话实说。
没错，他们都是下贱的人，也都不是好人。
“可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你也没有给过我机会去了解你。”
“我一直把你放在我这里的第一位，你我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知道。”
白如烟打断了陈嘉苍白又无力的解释，他撩了撩自己的发丝，然后轻声道。
“陈嘉，人和人之间，是要去靠吸引的。”
“而不是你这种委曲求全的爱。”
“我知道一直以来，对我的感情，都很好，这么多年了，我都知道。”
“甚至我都觉得任何一个女生会被你这样的攻势下攻溃的芳心糜烂！”
“可我就是喜欢不上你，这是事实，也许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尤其是你通过来爱我，然后说可以和我磨合，到了最后说可以为我降低自己的底线，为我放弃所有。”
“其实第一天我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觉你很有魅力，我觉得你温柔，你幽默，有趣。”
“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一碰到感情你就变了，你变得没有底线的拉低自己的身价，你变得毫无魅力可言。”
“你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你这所谓的“爱”？”
“这是绑架，不是爱。”
“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有很多，其实你给我的生日礼物，都都保存得很好，都放在了我的房间。”
白如烟打开了手机，翻开了两月前的照片，五年，陈嘉送的五次礼物。
都被她放在了柜子里。
各自都有着各自的位置。
她关掉了手机，嘴唇微微的颤动着，兴许是说了这么多，说的就连自己都有些触动。
陈嘉的眼神也不再麻木，而是在审视着白如烟的问题。
“陈嘉，其实你对我的好，我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报。”
“爱不是没有节制的给予，因为这会给对方都有很大的负担，你的爱太沉重了，甚至比以前的姜楠还要沉重。”
“我知道，可能有的时候你们会觉得我和宋宁雅是一类人，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
陈嘉果断道：“不你不是。”
白如烟笑道：“你能这么觉得，那就最好。”
白如烟苍白的笑了笑。
“所以，我宁愿你能光明正大的追求我，也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搁浅的这尴尬。”
“我希望，是你的魅力折服我，我甚至希望我有一天因为你的魅力然后爱上你，然后去追求你，这一切都有可能。”
“但我最不希望的就是，我们的感情是这么的令人作呕，只顾着作态。”
“陈嘉，你很好，但我不是给你发好人卡，我只是希望我们的一切都能归零。”
白如烟拿出纸巾，擦了擦陈嘉的鼻子：“这天有这么冷吗，鼻涕都给你冻出来了？”
白如烟的打趣，让原本沉寂的两人都笑出了声，两人都有些哽咽，因为他们都是感性的人。
“被你骂哭了，你信吗？”
“我可不是你妈，还能给你骂哭了？”
陈嘉笑了笑，现在的他，瞳孔上已经裹上了了一层浓浓的雾气。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和陈嘉一样。
其实白如烟说的没错，大家都觉得爱就是割舍，但爱其实是吸引。
那种委曲求全的爱，其实并不深情，也不潇洒...
“我们解除婚约吧？”
“什...什么？”
陈嘉怂了耸肩：“你说得对，我在你的面前已经不像我自己了，还不如，重新来过，是吗？”
两个人对视着，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只不过看到最后，两个人都笑了。
笑出了声。
“喂喂喂，我第一次在你面前男人了一次，你笑什么？”
白如烟捂着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有点中二。”
白如烟拍了拍陈嘉的胳膊，浅笑道。
“所以我们现在，重新做朋友？”
“是。”
“那朋友，抱一下？”
“真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和你从来没有抱过”
“你别把你刚有的魅力又败回去了，好吗？”
“好...”
陈嘉张开了双臂，而白如烟也是迎合上轻轻的抱了下。
他们的拥抱，没有像情侣之间的那样绵延流长，只像是纯粹的打气。
陈嘉收拾好了房间，他把自己的房间留给了白如烟，自己则是准备去姜楠的房间。
只不过临走之前，陈嘉还想再问两句。
“萧澜，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白如烟思索道：“我把他当我弟弟，我对他的好，很大一部分是愧疚。”
“好，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等等。”
“咋啦？”
陈嘉吐了口气，轻笑道。
“如果我们做回了朋友，你觉得我们真的有可能在一起吗？”
白如烟抿了抿嘴角，抱着怀里的被子很认真的回答。
“我觉得，时间很长。”
“摆脱了那所谓的婚约，你以后也有可能不会再固步自封，也不会再爱我。”
“你可能会发现，其实你没有那么爱我，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其实也没有这么高...”
“也不会那么的难以抹去...”
“你会回到真实的自己，我也会回到真实的我。”
“有可能，等到某一天我们真的都认真了。”
“我们就会真心实意的在一起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