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人依然有增无减，许多人抽出午休的空档来故地重游。
有吃，有喝，有风景，还能买买买，甚至许多情侣或者新婚燕尔虽不好携手同行，但也要过来眉目传情。
刘秀芳时不时往女老板那边瞥两眼，就怕人家反应过来找她算账，她时刻准备战斗。
整个上午女老板忙忙碌碌，她把丝袜拆出来放到最后那处摊位卖，临出门的男男女女看到丝袜顺手就买两双。
因着不停地偷瞥，刘秀芳把人家的营业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女款长长短短五颜六色卖得居然大卖，男款虽就一种也顶不住顺手买买而销量猛增，不得不说昨日那些十分新潮的女性内衣吓退了大多数的丝袜客户。
怕鬼，莫念鬼。
许是刘秀芳惦记女老板太久，惦记出了心灵感应，猛一抬头，正迎上女老板勾着的手指头。
“大老板，啥事儿？”刘秀芳揣着明白装糊涂。
“样子按你说得打出去了，可人影都没见到几个。”女老板说话间胸脯微微起伏。
大檐帽，烈焰红唇，紧紧的吊带勾勒着曲线，衬衫早换成了炫彩的大纱巾松松披在肩头，就差叼一根女士烟倚着栏杆。
“大老板，你这身行头真不错。”刘秀芳不去回答问题，反而夸赞起女老板穿搭。
“别说那些没用的。”女老板把往下滑的纱巾往上拢，“把我夸出花来又有什么用。”
“嘿，穿得美成这样，让别人怎么活。”刘秀芳掩着嘴笑，“您的光芒照四方，可光芒太盛，别人只好退避三舍。”
女老板本就是高挑的身材，又穿着高跟鞋，闻言举目四望，一个个土土矬矬，下巴又抬了抬，胸脯又挺了挺，“真的？”
小地方的人要说吃饱都没有多少年，更别提吃好，和大城市实在比不得。普遍的个子长不起来，身材板儿瘦，面色发黄。不是说现下条件差，只是儿时亏了身子，大了也难找补回来。
就如王婶子一家子，那是逃荒过来的人家，老两口儿自不必讲，他们的下一代儿时过得也是清苦，大了一点才好了些，错过了的也只能错过。
再如佟姐一家，地道的本地户又如何，也就是多了个房子，比王婶子家过来时连片瓦也无好了点儿，多余的粮食却是没有的，饿不到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土地肥沃可生产力低下，一年到头能耕种的时间又短，以前的产量可不是现在的产量，累死累活也不得余财。
村儿里的羡慕镇上有票，镇上的羡慕村儿里的有吃食，这就是小地方的生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得好听吧，实际上，山大里头有野猪，有狼，有熊瞎子，深山老林有几个敢去能去，再者四月上山阴沟里还有冰雪，且看不出深浅，真要敢去八成得陷里头埋了。山就只能去近处，春季的野菜，秋天的蘑菇，老老小小一遍一遍踏过，能干的人家才能多些吃食。水更别提了，水库钓鱼得有家伙事儿，小河里的那是孩子们的零嘴儿。
扯远了，咱说回女老板这边。
“我也不是差这几个钱，就是别人卖得好，就我自己不好，说不过去。”女老板叹了一口气，“唉，我先去换身衣服，咱待会儿再聊。”
女老板拢着纱巾留给刘秀芳一个摇曳的背影，美，花孔雀一样。
“孔雀。”刘秀芳糊弄过了关，看着走进棚子的女老板叹道。
“不是动物园才有孔雀？”佟姐溜达了好一会儿，看到女老板走了，才过来喊她的小刘儿。
“我说人家穿得跟孔雀一样似的。”刘秀芳和佟姐肩并肩站着，一细条，一短粗，一根油条一个鹅蛋。
“穿得花花有啥用，挣钱才是硬道理。”佟姐不解风情，只以为刘秀芳羡慕人家穿得好。
“佟姐，你说得对。”刘秀芳最喜欢传说中的脚踩拖鞋，一手钥匙哗啦啦，一手拎着塑料袋沉甸甸，豪车买菜那个气派。
“你说那男的我看了。”佟姐顿住，斟酌一下，规劝道，“那种男的看看就完了，千万别走心。”
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刘秀芳为自己辩解，“我那是纯欣赏，跟看花看草没区别。”
“那就好，找对象还是得找能过日子那种。”佟姐怕刘秀芳再走弯路，借着机会教育道，“人一辈子走错路不怕，怕得是一直走错路。”
“掉一个坑里是意外，再往同一个掉坑里掉是傻逼。”刘秀芳明白。
“小姑娘的年纪说话文雅一点。”佟姐说是说，她家小刘儿懂这个道理最好不过，她就担心这姑娘再在感情上犯错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刘秀芳翘着兰花指，扭着小身段，“佟姐，你看我文雅不文雅？”
“你可去一边去吧。”佟姐笑着去拍刘秀芳，明白人讲话一点就通。
“那人家就去吃饭~了~”刘秀芳嘿嘿着跑去找王婶子拿饭，今天有肉滋啦包子。
“给我的带管理处去。”佟姐笑言。
“得令~”刘秀芳扬着手，欢脱得像极了狗子。
阳光撒在路上，路上蹦哒着个狗子。啊，不是，路上走着开心的刘秀芳，当事儿都不是事儿，哪能不开心。
“王婶子~马婶子~我来啦~”刘秀芳蹦哒过来。
王婶子撇嘴往下看，马婶子抬着头望天。
“婶子们，咋啦？”刘秀芳看天又看地，没看出个所以然，天还是那个天，地也还是那个地。
“呦，人齐了？”俩婶子身后站起个寸头，朝刘秀芳面露微笑。
“欸，你好！那个您是关老板朋友？”刘秀芳觉得气氛有点不大对。
“嗯，老朋友。不过，这会儿我是来和三位道谢的。”寸头走到刘秀芳身前，又打量着两位婶子的身量，就这个头儿昨晚不得蹦高了才能打着他傻弟弟的脑瓜子。
刘秀芳不明所以，眨着眼用眼神问两位婶子。
马婶子仿佛入了定，只看天不看人。
王婶子微微抬起头递过去个眼神儿，又赶紧垂头盯地。
这是啥意思，刘秀芳不大懂，但觉得不像个好事儿，“啊，那个，您说得我不大明白，我们就卖衣服的卖衣服，送饭的送饭，别的可没干过。”
“不急，稍等会儿，我约了人，到时候就明白了。”寸头看着手表，差不多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