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真、刘善、杨伟和张美凤围成一团，安静听着，佩服得五体投地，由衷朝曾华伸出了大拇指。张美凤更是眼泛春波，差点欢呼雀跃，手舞足蹈了。
曾华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嘘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屏神敛气继续听着。座机扩音器里传来陈局长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解释声，还不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咆哮声。
大约二十分钟后，陈和顺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曾书记，您在吗？”
曾华平淡回应：“陈局，在。怎么样？”
陈和顺似乎仍心有余悸：“我的仔，好险，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现在都一身冰寒，战战兢兢。”
曾华体贴宽慰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大几级，我感同身受。如果是我，比您更可怜。”
“几位领导的态度如何？”
陈和顺声音低沉：“吴县长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脏话连篇。贺主任阴阳怪气，句句似剑，话中有话。我好话歹话说满了一艘航空母舰，他们总算勉强答应了。”
“县委、县政府分管领导听完汇报后，默不作声，片刻后只说了句：看着办。”
曾华微笑说道：“陈局，您怎么看着办？”
陈和顺倒也不含糊，声音坚定：“为了保住教育的面子，我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
“下午五点钟前，您把校长建议名单发到我手机上，我争取下班前召开党委会，给大家通通气，第一时间把研究结果告诉您。明天上午您召开全镇老师大会，我安排人事股长到柏城镇参会，宣布任命和处分决定。”
“校党支部书记人选也由镇党委确定，同时宣布吧。”
曾华声音激动：“感谢陈局老兄厚爱，日后，我抽时间陪老兄好好喝几杯，以示兄弟情深。”
陈和顺虚弱哈哈两声：“好说，你我兄弟之情，就此确定。没事的话，就挂了，日后再叙。”
曾华按下免提键，挂断电话，长吁一口气，不觉得光亮的额头上有了细微的热汗渗出。
刘真仿佛做梦般，摇摇脑袋说：“就这样定了。”
曾华自信点点头：“是的，定了。”
刘善一脸不可思议：“完全按我们的意思办？”
曾华含笑答道：“一点不差。”
张美凤则无声地从纸盒里抽出洁柔面纸，伸出手欲给曾华擦额前的细汗。
曾华急忙伸手从半空接住纸张，先擦脸庞，后擦手背，感叹道：“都出汗了，还是不够沉着冷静。”
张美凤嗔怪道：“你还不够冷静，我们紧张得手指甲都快掐出掌心的血来了，心脏狂跳得象打鼓一样，至今都还未恢复正常。”
“曾书记，高，实在是高，您给我们上了一场教科书般的妥协艺术课。”
刘真、刘善也虔诚地点头称是。
曾华腼腆笑了笑，摆摆手说：“你们就不给我涂粉抹脂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
“时不我待，我们现在就讨论校长和支部书记人选。”
张美凤知趣地起身欲走。
曾华阻止道：“小张不用离开，讨论会涉及到你。”
“我？”张美凤惊诧不已，细嫩的手指点着鼻尖问道，“我能做什么？”
曾华肯定说：“是的。坐下吧。刘组委先说。”
刘善介绍说：“镇中心校校长人选叫王敏慧，原县实验中学教务处主任，中学特级教师。也是小张的妈妈。王主任断然拒绝了县教育局的返聘和民办中学的高薪聘请，情愿零薪酬到我们穷山沟里任校长，难能可贵。”
“小张对此立下了汗马功劳！”
“镇中小校长人选是镇中小教务处主任欧阳灵怡，为人正直，业务能力强，熟悉村小情况，为我们提供了极为准确的学生辍学失学信息以及解决方案，是不二人选。因此，提拔她为副校长，主持学校全盘工作。”
刘真满意点头：“我完全同意。”
杨伟表态：“我同意。”
刘善继续介绍：“为保证学校平稳安全过渡，我，刘善兼任镇中心校党支部书记，张美凤兼任镇中心完小党支部书记。时间暂定一个学期，视情况再定是否延长。”
张美凤急不可耐说：“我不行。我对学校管理工作一窍不通，组织工作也是两眼一抹黑。老师们都自恃甚高，我资历浅薄，能力也不够，怕老师们不服，影响工作，给镇党委抹黑。”
曾华心平气和说：“校党支部书记是镇党委任命，代表镇党委对学校工作的高度重视，全权负责处理学校矛盾纠纷，做好校长后盾，稳定好基本盘，让校长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抓教学质量。”
“谁生来就熟悉工作？谁不是跨行业工作？我以前当过党委书记吗？只要心中有对党的教育事业的热爱，尊敬老师，热爱学生，你完全能胜任党支部书记职务。”
曾华引导说：“你妈妈是教育专家，母传子，真本子。你天资聪慧，领悟能力强，你妈妈稍加点拨，我相信你很快就会适应学校环境，进入角色。”
“你和欧阳灵怡一见如故，情同姐妹，”曾华鼓励说，“她温柔，你刚烈。她熟知教育教学，你懂行政管理。你俩是最佳搭档。所以那天你和灵怡说甘当马前卒，我说卒子过河如小车，没有回头路，要你们有心理准备。”
“同时，这也是你锻炼自我、提升能力的最好机会。”
“我相信你会珍惜，也能做好这项工作。”
“曾书记，您说的都对，”张美凤卧蚕眉紧蹙，眉宇间露出一丝丝忧虑，“曾书记，让我思考五分钟，行吗？”
曾华爽快说：“好。”
曾华对刘真、刘善、杨伟说：“下午一点，我们召开镇党委紧急会议。会后，刘真先回村里，不要耽误桐漯河道的清理工作。下午三点，小张的爸爸张天佑局长亲自送王敏慧校长到镇里，我和刘善亲自迎接，并听取王校长的建议，交流彼此的观点。明天上午九点召开全镇教师会议。”
“今天晚上七点，我们几位再商讨明天上午老师会议的一些细节。”
“好，”刘真、刘善、杨伟点头答应，“我们马上做好各自准备工作。”
这时，张美凤抬起头，眸子闪烁坚毅的光芒，坚定地说：“我服从镇党委安排，保证完成任务，不给曾书记和各位领导丢脸。”
曾华说：“小张，片组长的职务让严昊接任。汪头村的工作由刘真书记负责，你就安心在学校工作吧。”
张美凤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连声说：“谢谢曾书记的周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