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和宋濂商议许久，也没有商讨出一个解决办法。
只好让宋濂先去忙，而他又独自想了一会儿。
这真是一件极为让人头疼的事情。
无论什么朝代，这种事都是极难妥善解决的。
就算强制这些女人的家里必须接受她们回家，可以后呢，还是要受家里打压，还是要受邻里白眼，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最终的结局必然是抑郁而终……
“罢了，不想了，明日去看看再说吧。”
秦川起身之时，看了看帐外，已经快天黑了。
关勇让亲兵送来一些食物，这些食物做法粗糙，难以下咽。
秦川只好泡了一包泡面吃。
晚上睡在帐中，难以入眠，便走出帅帐散步。
没想到李秋娘缩着身子坐在小帐外，双手撑着下巴，看天上的月亮。
此时月光皎洁，秦川在她身旁也坐了下来。
“想家呢？”
李秋娘“嗯”了两声，忽然扭头，看清是秦川，顿时有点儿惊慌。
“老爷……”
“没事，不用紧张，我也睡不着，出来走走。”
秦川说完之后，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秋娘知道老爷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特别和气，心中倒是不紧张了，只是觉得颇尴尬，不知道要不要主动说点什么。
秦川则是在想她家在山东哪来着，一时间忘记了……
秦川随口念出一句诗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秋娘不由赞叹：“老爷真是吟得一首好诗！”
秦川一愣。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李秋娘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老爷……您说……那些有家不能回的女人，她们的心情如何？”
秦川知道她在说被倭寇掳走玷污过的那些女人。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李秋娘小声说道：“她们一定心如死灰吧。”
“那能怎么办啊……”秦川无奈叹息，“人心是不能左右的，世人这样想，这样歧视她们，我亦无可奈何……”
李秋娘低下头去，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头：“老爷，您说……女子可以上阵杀敌吗？”
闻言，秦川顿时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秋娘她是怎么想到的！？
“秋娘，你提醒我了，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说，你要什么赏赐，我现在就赏给你。”秦川大喜道。
李秋娘摇了摇头，不知道老爷这是何意，道：“奴婢又没为老爷做什么，不要什么赏赐，只是阿兄之事，就拜托老爷了……”
秦川笑道：“这是小事，包在我身上！”
“多谢老爷！”
李秋娘起身行了一礼。
……
次日，秦川带上李阿牛，跟着关勇，由上百亲兵队护卫着来到了凤阳镇。
曾经凤阳镇也进过倭寇，而今剿寇大军的大本营离着凤阳镇近，倭寇就再也不敢来了。
秦川先去见了宋老太君。
宋老太君果然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头发已经全白，脸上有着深深皱纹，却始终面带笑容，和蔼可亲。
秦川跟宋老太君说道：“老太君啊，您做了一件大好事！”
不过宋老太君的耳朵好像不好使了，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秦川也就不和她多说了，让人抬进来一箱银子，让其家人收下。
然后就去了那处大宅院。
这里的女人果然很多，足足有二三百号人，几乎要住不下了。
见到突然有人来了，女人们谨慎的看了两眼，以为只是军营长官例行慰问，一个个都没有说话，也不见任何行动。
“这位乃是国师，你们见了国师，还不下跪？”
关勇对这些女人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是见她们无礼，有几分不悦。
听到关勇的话后，一名穿着灰麻衣裳，长相尚可，面容洁净，收拾得较为干净的女人，第一个跪在地上拜道：“拜见国师，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倒是机灵。”关勇哼道。
秦川上前两步，看了这名女人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朱，人称阿朱，没有名字。”
“你读过书？”
“民女偷偷读过两年书。”
“嗯？何为偷偷？”
“不敢欺瞒国师，民女小时候每天忙完活，偷偷在学堂教室门口听先生讲课……”阿朱低头说道。
“好。”
秦川点了点头，然后没说什么。
这时屋子里屋子外的女人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喊着拜见国师，国师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川听她们这种喊法，有点臊得慌。
不过，他没忘记正事。
先是给所有女人每人发放了二两银子，然后说道：“你们有还想回家的，我给你们发放路费，有实在回不去的，我能给你们另外一条路……”
“另外一条路？”阿朱眼里闪烁着疑惑。
不少女人跟她有同样的疑惑。
而也有女人看似毫不在乎，根本不在意国师说了什么。
阿朱脸露犹豫之色，有些害怕的道：“国师是想让我们去做营妓吗？”
闻言，其余女人脸上，俱是害怕之色，不断摇头。
显然，她们没人想做营妓。
秦川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缓缓说道:
“如果没有倭寇，你们原本可以过着平静而踏实的生活，每日陪伴着自己的丈夫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做一顿简单的菜粥，日暮煮一条丈夫抓回来的鱼，就算日子紧巴，也能好好地过下去……”
说到此处，秦川见不少女人默默低头垂泪，微微一顿后，继续说道：“但是倭寇来了！打破了这一切平静！”
“他们杀人，放火，抢女人，坏事做尽，罄竹难书！”
“倭寇一日不灭，你们的悲剧，就会一直重复在这个人世间，你们若还有一丝恨意，就应该恨倭寇！”
“本人对倭寇亦是深恶痛绝，恨不能生啖其肉，啃食其骨，本人也有手段，也有信心，诛尽天下倭寇，夷其族，灭其种，甚至，整个东夷，都要被我大乾狠狠踩在脚下蹂躏！”
说到此处，秦川看见了女人们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充斥着无尽的愤怒。
秦川严肃而朗声说道：
“诛杀倭寇，乃我大乾之儿女之责任！”
“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忘记这个使命！”
他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落入女人们的耳朵之中，是那样的充满血性，女人们此时觉得她们也像个男人般充满热血。
在场所有的女人都被感染了！
有一个女人带头说道：“我要去杀倭寇！”
又有几个女人也跟着握起拳头：“我也要去杀倭寇！”
越来越多的女人跟着做同样的动作，说同样的话。
秦川淡淡一笑，伸出双手，示意安静，所有女人安静下来了。
“诸位，如果要跟着我杀倭寇，请忘记你们的过去，每日苦练本领，为了杀敌，不怕吃苦，这些你们能做到吗？”
秦川的声音并不响亮，落入女人们的耳中却极为清晰。
闻言之后，阿朱首先眼睛一亮：“国师是打算招女子入伍吗？”
她此话一出，许多女子脸露惊喜之色。
女子当兵，征战沙场，要么战死，要么荣归故里，这还真是一条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出路……
秦川将这些女人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说道：“没错！我要在大乾创下一个历史，首次招女子入伍，成立一支纪律严明、能征善战的女子军队，你们之中，有没有人想报名的？”
他的话一开口，有不少女人纷纷举手。
阿朱脸色仍有些犹豫：“真的不是让我们当营妓？”
秦川：“……”
敢情我说那么多，你是一个字没信？
他立即肃色说道：“我将奏明陛下，取缔营妓制度，以后军中都不会有营妓，而且你们也看见了，抗倭大军之中，哪个营有私藏营妓的？你们找出来，我砍他脑袋！”
闻言，阿朱不再怀疑，也举起了手，要报名入伍。
秦川吩咐关勇：“找人记下她们的名字籍贯，一会儿带到军营，我亲自训练她们。”
“是！”
秦川看了看阿朱，跟她说道：“你姓朱，要不以后就叫朱东夷吧，东夷国的东夷。”
阿朱咀嚼着：“朱东夷……诛东夷……”
“好名字！”
她眼睛一亮，叩首道：“谢国师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