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夏瓀和卫珩两人都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饭后，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夏瓀才就着在门口还未聊完的问题继续追问：“你刚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去网吧？”
卫珩看着夏瓀，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知道夏瓀肯定会再问，也不瞒着：“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陪你到诊所拆线的当天晚上，我给你打了一个语音视频？我说你那好吵，你跟我说那是电视的声音。”
夏瓀点点头，表示她记得。
然后，她立马反应过来，在卫珩再次开口前抢先一步说道：“你是那个时候就知道我不在家，而是在网吧？”
卫珩点点头，又摇摇头。
夏瓀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卫珩。
卫珩继续道：“那个时候还只是猜测，确切知道你去网吧，还是你带我逃课的那天晚上你送我回来后。当时你不假思索地说去网吧通宵一晚，我就知道你一定经常去。”
夏瓀愣了一瞬，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
她记得卫珩跟她告白时，说过他在她给他注册微信时就喜欢她了，只是还没意识到。
之所以没意识到，是因为这份喜欢还只是一抹淡淡的痕迹，似有若无地印在他心间。
只是一抹淡淡的痕迹，却也能让他对她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吗？
不过也不奇怪，卫珩的聪明本来就不只体现在成绩上。
卫珩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夏瓀，看到她表情愣住的那一瞬，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他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对她过度关注，让她觉得他在打探她？其实这并非他有意，因为在意，所以会下意识的捕捉她的一举一动。那些关于她的细节，就像是磁石吸引着铁屑，自然而然地落入他的视野，融入他的思绪。
“我没有打探你的意思，我只是……”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一下便乱了方寸。
卫珩的眉头微微皱起，那张俊脸因内心的焦灼与词穷而急得微微泛红，往日那冷峻的面容仿佛被打破的面具，露出了罕见的无措和不安。
即便是夏瓀，也鲜少看到卫珩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卫珩心中有多重要，自己轻微的一点表情动作都能在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他虽然冷漠薄情，但是也不是没有情。正因为他情很薄，所以一生只能挤进一人。”
脑海里忽然响起李溪沅那天对她说的话。
她现在才真正领悟到这句话的意思，也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卫珩的喜欢纯粹、真挚，却也十分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或者说是，她真的配承受吗？
他是要考985的人，以后的前途注定不可限量。
而她则注定在报复夏盛光的路上一条路走到黑，押下她的前途、希望、甚至性命，也要让夏盛光为他做过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绝无回头的可能。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或许她不会现在就计划复仇，至少得等到高中毕业以后。
“夏瓀，你真以为许汀娜的死是意外吗？我告诉你，那不是意外，是夏盛光做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你别问，这对你没好处，不过我可以提醒你，许汀娜死了，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你。”
她姑姑夏宁环一周前曾跟她打过这么一个电话，将这令人胆寒的秘密和死亡威胁告诉了她。
她知道她姑姑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夏宁环是他们夏家唯一一个还仅存一丝良知的人。
但她听完后并没感到讶异，她并不畏惧死亡，也不意外夏盛光会做出这种事，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个男人向来如此，那些曾经伴随过他的物件，一旦没了用处，便会被他毫不犹豫地丢弃，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她和许汀娜，对他来说，和物件没两样。
很有可能，李溪沅也将会面临和她一样的境遇。
所以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卫珩最重要的人，李溪沅。
哪怕已经下了决心，可她内心仍在痛苦的挣扎，因为这也注定了她和卫珩以后再无可能，他们有的只是现在。
她强压住内心的痛苦，嘴角一点点上扬，朝卫珩缓缓伸出左手，手指轻轻触碰上他皱着的眉头，缓缓地揉了几下。
她感觉到被她触碰的地方有一秒的凝滞，随后那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动，像是紧绷的弦有了片刻舒缓。
她缓缓开口：“我不觉得你是打探我，反而我很高兴，从未有人这么把我放在心上，我是高兴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卫珩，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体会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谢谢你给了我……愿意把你的家分享给我。”她本来想说谢谢他给了她一个家，但后来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临时又改了口。
现在轮到卫珩愣住了。
在女生手指触碰到他眉心的那一瞬，时间猛然开始极速倒退，他似乎回到了在地下室的那天，她走到擂台边缘处，蹲下，凝视着擂台下的他。
他一直记得她那时的笑容，也和现在一样，明亮、璀璨，还带着轻佻。
他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忽然，他握住女生的手腕，往他身边一扯，女生身体因惯性朝他倾来，他顺势将她抱入怀中。
一时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谧了下来，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微微收紧了手臂，感受着她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闻着那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柑橘香，这是唯一能慰藉他的味道，他忍不住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令他心安的气息。
很多时候，他都想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将她揉进自己怀里，和他融为一体。
他忍了很久，也忍得很辛苦，以前他内心的那头猛兽就快要撞破理智的牢笼，这一次因为夏瓀的话和动作让这头猛兽彻底撞破理智，恢复野性，他再也无法驯服它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夏瓀，别对我说谢谢，我很自私，也很狡猾，我无法跟你保证什么，因为我不确定未来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或许是伤害，或许根本就没有未来，但我还是很想和你有现在。”
“对不起，夏瓀，其实我对你还不够坦诚，我隐瞒了你一件事，但我不能告诉你，也希望你不要问我。”
“我希望这件事能一直隐瞒下去，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想直到最后瞒不住的时候，你才知道。”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连这个都隐瞒你。况且，你心思这么敏锐，其实早在这之前就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