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抬手扶上额头。
啧，还真是自己，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姜青窈思忖了片刻后站起身，柔声开口：“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此时山月下楼明。”
话音一落，台下众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好诗，当真是好诗，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也，先前怎么从未见过？”
“而且长的竟如此好看，实在是相逢恨晚！”
“此等容貌配上此等才学，当真是才貌双全啊！”
“刘兄所言甚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真是虚怀若谷！”
姜青窈面色从容地坐下，低声朝他开口：“小九，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可会作诗？”
她眸色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在场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小九不会作诗的话，她担心会伤他自尊心，自己倒是可以替他作一首，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
“会一点，窈窈不必挂心。”顾决微微颔首，嗓音低沉悦耳。
闻言，姜青窈眼底的不解一闪而过。
咦，会一点是什么意思，他这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顾决站起身缓缓开口，他的嗓音充满磁性，声线偏冷。
“今夜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
此句一出，席间连连称道，眸中满是赞赏之色。
“今日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如此才华横溢，我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啊！”
“如此才学，他日定会鹏程万里，大有作为！”
“小九，你好厉害啊，没想到你作诗也是一流！”姜青窈眼里满是惊喜之色，语气略带激动。
那几句诗词余韵悠长，短短几句便道尽孤寂愁思，读起来朗朗上口，同自己的诗相比也毫不逊色。
“嗯，不过是随手一作。”顾决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语调闲散道。
此前不知有多少人称赞他有惊世之才，举世无双，可他向来无动于衷，今日被少女一夸，他犹如春风拂面，喜不自胜。
原来被心悦之人夸奖是如此幸福之事，令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诗会仍在继续，座席上的宾客诗思浩渺，赋诗作乐，怡然自得。
姜青窈坐着有些无聊，起身打算走到顶层的亭子透透气。
夜色渐浓，放眼望去灯火通明，繁华喧嚣，岸上的人流川流不息，画舫航行在霖苏河上，河水清澈透亮，河面倒映着万家灯火，绚丽多彩。
微风徐徐，吹动她披在双肩上的青丝，发丝随风飘扬，自在惬意。
“小九，明明是欢愉之景，你作的诗为何如此悲伤？”她粲然一笑，有些好奇地问道。
顾决靠在檐柱上，长腿微曲，手里把玩着一柄折扇，模样慵懒。
“是非悲喜，见仁见智。许多时候不过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闻言，姜青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恰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缓缓迈步而来。
此人身着一袭雪青色白玉兰纹锦袍，乌发高高束起，额前垂着几缕碎发，潇洒不羁，眉眼修长舒朗，嘴角微微勾着，端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语气有些吊儿郎当的开口：“在下齐司礼，方才席间听姑娘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佩服不已。”
“多谢齐公子赏识，阿吟受宠若惊。”姜青窈礼貌一笑，淡淡回道。
齐司礼脸上笑意不减，嗓音低醇，“敢问姑娘年方几何，家住何方，可有婚配？实不相瞒，在下家中颇有积蓄，家父是江州知府，家风优良。”
闻言，少女微微一怔，语气带着几分不解，“齐公子这话是何意？”
怎么跟说媒一样，怪吓人的。
“姑娘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我对姑娘一见钟情，不知姑娘是否对我有意？”齐司礼迈步走近，勾唇一笑。
“我对齐公子并无此意，还请齐公子自重。”她往后退了几步，语气疏离。
齐司礼还想争取，急忙开口：“我可以娶你为正妻，日后对你百般顺从，绝无二心！”
说着就抬起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臂。
见状，旁边的男人眼眸微动，快步上前，一个侧踢，将人踢出凉亭外。
齐司礼直直掉入霖苏河中，溅起一大滩水花。
姜青窈走到护栏前，看着水面上扑腾的身影，莞尔一笑。
“你怎么将他踢到河里了，将他打发走便是，何必如此。”
“我嫌他聒噪。”顾决模样坦然，慢条斯理地答道。
区区一个知府之子，还想高攀他家窈窈，真是痴心妄想。
这时，宋棠急匆匆地跑过来，嗓音轻快，“原来阿吟在这里啊，让我一通好找。”
少女眸色温柔，红唇轻启：“你可是错过一出好戏了呢。”
“怎么，发生何事了？”宋棠眸中不解。
“方才有个叫做齐司礼的男子大言不惭说要迎娶我，被小九丢到河里了，现在还在水里游着呢。”她抬手拢了拢耳后的发丝，勾唇浅笑。
闻言，宋棠立刻走到护栏边往下看，果然看见一个身影在水里艰难的游动着，试图上岸。
她笑得前俯后仰，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做得好，这种人就该治一治了。阿吟你不知道吧，这个齐司礼可是咱们江州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她义正言辞地继续说道：“这人打着知府之子的旗号，成日里游手好闲，勾搭一些妙龄女子，处处留情，被他诓骗的姑娘数不胜数。”
“是吗？方才他居然说要娶我为妻，只钟情于我一人呢。”姜青窈掩面轻笑，眼中满是欢喜。
果然，男人尽会说些漂亮的话来骗人。
闻言，宋棠狂笑不止，“哈哈哈，这个齐司礼可真逗，太好笑了。”
两人笑意盈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在侍女的簇拥之下来到凉亭。
她身穿一袭珊瑚红色百花纹襦裙，发髻上斜插着华丽的珠翠金钗，衣襟前还挂着珍珠红宝石项链，周身环佩叮当，珠光宝气。
女子脸上脂粉厚重，眼型细长，满脸不屑，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感觉。
她抬眼轻轻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看见顾决时，眸中满是惊艳之色。
“喂，穿白衣服的那个，你是哪家的郎君？”她伸手指着顾决趾高气昂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