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霜接过一旁的女生递过来的那份文件，轻飘飘地甩到了身前的桌子上，就像是在面对一件毫无轻重的垃圾。
那是《青花缠枝》的设计样板图。
纪念慈的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是这样的，我看你这件礼服是以青花瓷为主要元素，确实不错，不过与我个人的风格不搭，希望你把它改掉。至于改成什么主题，稍后我的助理会发给你。没问题吧？”她用的虽然是询问的语句，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纪念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再问了一遍：“全部改掉吗？”
“是，全部。”
“那……”
洛凡霜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还有，这件礼服的版型我也不是很满意，这个也要改，修改要求稍后都会一并发给你的，希望你能尽快把样板图设计出来。”
不是，礼服主题元素要改，版型也要改，这跟设计一件新的有什么区别？
要是修改完了，跟她原先的这个作品还有一点关系吗？
既然不满意，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个？
而且现在距离宴会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了，除去修改打样制作的耗时，留给她创作的时间，少之又少。
纪念慈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洛小姐，这件礼服看起来并没有达到你的预期，你也可以看看我们设计部的其他作品，或许会有合你心意的。”
洛凡霜低下头勾唇笑了笑：“我想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你在业界并没有任何的名气，我选择你，难道真的是因为你设计出来的作品有多惊艳吗？错了，选择你不过是因为你顶着沈家夫人的名头罢了。”
怪不得，淮音姐的作品无论是在创作还是人气上面，都远胜过自己的，洛凡霜却还是要选择自己，原来只是想借着她的名头来讨好沈家罢了。
既想要显得自己乖巧懂事，又不愿意拉下身段，就只能过来为难自己了。
纪念慈并没有因为她这一番话而牵动情绪，她上前一步，视线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平静开口：“洛家和沈家的关系一向很好，洛小姐并不需要利用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来维系你们的关系。”
说到一半她又后知后觉起来，什么沈家，她不过是为了在沈策砚面前表现而已。
或许在上次那场饭局的时候，她还会觉得洛凡霜对沈策砚只是朋友关系，只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才会在他父母面前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但很可惜，她非常不小心的听到了洛凡霜和沈父之间的对话。
洛凡霜的笑容终于敛了些，声音也冷下来：“你话有点多了。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沈氏集团一个小小的员工，也配置喙我的想法？上面的人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安静了一会后，她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开口：“我劝你不要想有什么别的心思，别以为你有阿砚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最近我们两家公司达成了几笔合作，还有我的归国宴也要着手准备，大家都忙得很，你要是不按着我的要求来，我也不在意在两家人面前闹上一闹，看看到时候是谁的面子大。你应该也不会让阿砚在这点小事上面再劳心费神了吧？”
洛凡霜的最后一句让纪念慈想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间。
说完，洛凡霜像是不愿再多费口舌，拎起包便从容地离开了。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纪念慈握紧的手又松开。
罢了，她终究也是没做什么。
自己的妥协也并不是因为洛凡霜的胁迫，只是想到了阿砚罢了。
不需要洛凡霜的提醒，她也知道他这段时间确实在忙一些事，抽不开身。
至于他在做什么，她也只能隐隐猜到一些方向，估摸着不是一些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她不想再让沈策砚再为了自己这么一点小事而操心。
最重要的是，洛凡霜并没有说错，领导怎么要求，她照做就是了，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实力了，才有说不的权利，总不能一直做一颗依附于他人的菟丝花。
纪念慈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刚走到一个转角处，便又遇上了洛凡霜，而她身旁站着的，是叶淮音。
“……嗯，是的，我已经和念念沟通好了，感谢你们部门的人，给了我这么多优秀的作品让我选择。”
“洛小姐说笑了，这只是我们分内的工作。”
“……”
这时，叶淮音的目光越过洛凡霜，看到了自己。
“念慈。”她开口喊了一声。
“淮音姐。”纪念慈边回应边上前。
洛凡霜也顺着她的声音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她那一贯友好的笑容。
洛凡霜总是这样，在面对大多数人的时候总是会毫不吝啬她的笑容，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她的笑容之下，真正看清她的底色呢？
“原来是念念，”洛凡霜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我刚刚还在夸她呢，她设计的作品啊，确实很不错。”
纪念慈微笑的走到叶淮音身旁站定。
“念慈确实很有天赋，”叶淮音也开口：“只不过是经验还缺乏了些许，所以我也一直在给她一些机会，让她能够锻炼锻炼。”
唉。纪念慈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有点可惜了淮音姐给她准备的机会了。
这洛小姐，并不是个善茬啊。
“确实，能看出来还有些稚嫩。”洛凡霜笑着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所以我也提了些小小的改进，毕竟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各大豪门世家都会受邀前来。当然了，念念很聪明，我们沟通下来非常友好。”
“……是的。”纪念慈毫不畏惧她的目光：“我会按照洛小姐的要求，尽快把礼服设计出来，交到您的手上。”
“很好。”洛凡霜的神情里多了几分玩味，似乎是有些嘲笑于她的不服气：“很期待见到你的作品，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