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睿举着拳本打算挥过去，可是千钧一发之际，又停住了。
他盯着对方那布满血丝、疲倦而又清明的眼，其中闪烁着嗜血疯狂。
他并不怕。
令苏哲睿下不去手的是，这双眼中藏着的情感。
浓烈的，悲凉的...
他，也喜欢念念。
这是苏哲睿立即得出的结论。
或许不止喜欢，说是爱更贴切。
害死念念的人，怎么能有这种眼神！
爱她，又让她死？
齐盛泽没错过少年眼中的错愕震惊疑惑，以及浓烈的痛苦，不去想那是什么，而是挑衅说道：“打啊，怎么不打了？”
“难道是害怕我会对你苏家动手？”
苏哲睿回神，再次盯着眼前的脸，咬牙，“你威胁我？”
齐盛泽嘲讽一笑：“你看你，在乎的东西还那么多，竟然敢说除了她什么都不怕我，怎么敢的？”
说这话时他眼神极其凌厉。
他就是想让他知道，他不配说出那样的话。
其实一开始，他就讨厌苏哲睿。
因为他得到了念念的各种偏爱，追求。
虽然可能是假，可是他和念念却真正在一起过，他有过他不曾有过的身份——她的前男友。
苏哲睿可以大方大胆的袒露心声，坦白对念念的喜欢，甚至做错了事也有机会说出口，向她祈求原谅。
他们之间有过许多和他不曾有过的经历，所以，他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人，之后越看也越生厌，胸腔中有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在缓慢生成。
他拼命压制，装作不在意，用念念其实不爱他、只是有其他目的来让自己心里舒坦。
“你——”
苏哲睿虽然气愤，却控制住了冲动，他收回手，后退一步站着，毫不退缩，同样冷嘲热讽，
“你除了会威胁这威胁那，你还有什么本事？”
齐盛泽：“能威胁得住，就算本事。”
看着对方那不屑嘲弄，甚至带点轻蔑鄙夷的目光，苏哲睿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着怒火，松开的拳又握紧，咬着后牙槽，心痛无比的道：
“齐盛泽，我管你什么本事，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念念真的是你害死的吗，到底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你看起来也很痛苦不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苏哲睿说着说着，突然有些了然地道：“刚刚你想让我打你，是想减轻负罪感吧，可我告诉你，要是她真的因你而死，我不会动手，可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心安。”
齐盛泽看少年如此愤恨激动的模样，似乎真的是爱极了那个女孩，为她痛为她伤为她不平，想到什么，死寂的眸子突然闪过几丝不怀好意，轻嗤了声，
“你真正了解过纪念吗？”
他痛苦，他要让他比自己更痛。
听他一口一个念念，齐盛泽心中妒火越发旺盛，以前他都不曾在她面前叫过她念念，而这个人，却不知叫了多少遍。
苏哲睿微冷，板着面孔，极其警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挑拨离间，齐盛泽，自从谈话至此，你都故意嘲讽我激怒我，除了想让我出手之外，我看你是嫉妒吧，嫉妒念念曾经追过我，和我在一起。”
虽然这样说，可是心底潜藏已久的疑惑，在此刻被提起又悄悄探头，像是要冲破闸门。
少年强装镇定，可是慌乱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齐盛泽撇下眼睑，双手手指交叉，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嘴角勾起一丝诡秘的弧度。
“我确实是嫉妒了，可这又怎么样。”
齐盛泽大方承认，如今真正清楚了自己的心，他也不打算向任何人掩藏。
唯独，她再也听不到。
忽然，心尖又是一阵强烈刺痛，眉头紧锁，心脏仿佛被撕开。
念念还在时，自己常对她说的，只是利用她，齐盛泽极其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能向她透露一些自己的心意。
也许这样，她就会对自己继续抱有非分之想，凭着他这张脸，一定会让她爱上自己。
齐盛泽勉强舒展了下眉，缓缓呼吸着，再次抬眼对上少年，“我是嫉妒她曾经和你在一起，可是……”
他顿了一下，黑眸中的异样的目光却让苏哲睿心中一慌，有个声音告诉他要阻止对方说出下面的话，可齐盛泽还是快一步，
“她追求你，爱你，甚至和你在一起，都和她送给你那些所谓名贵的礼物一样，都是假的。”
他的声音似乎有某种力量，让苏哲睿身形晃了晃，后退一步，清澈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摇了摇头，“不，不可能。”
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摇动，他微低头，就遮住了大半神色。
身形微微颤抖着，他似乎在竭尽全力克制什么，脑中告诉自己这都是这狡诈男人的诡计，就是嫉妒他，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翻涌。
齐盛泽没给他太多反应时间，继续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就是不爱你，去你家当家教真的只是为了赚钱，并不是为了你——”
“你怎么知道不是？”
苏哲睿反驳。
齐盛泽转动轮椅靠近他一些，磁性的声音缓慢悠扬，“因为我答应每月给她五百万，她就同意留在我身边，照顾了我三个月。”
他观察着少年镇定的面容逐渐瓦解崩溃，继续恶意道：“这三个月里，我和她在一起，亲密无间——”
只是没等他说下去，苏哲睿眼眶赤红，像是一头绝路的小狼，即使年幼，也初具凶残的气势，不明白地吼道：“那你为什么要伤害她，为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句话了。
几瞬之间，苏哲睿突然也就释然了，念念爱他与不爱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爱她就可以了，他本来也不好，如果她不爱他，当初也就没被伤到。
只是他不明白也不接受的是，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能如此狠心。
齐盛泽对少年的反应颇为意外。
他原本以为少年会因为欺骗暴跳如雷，或者愤懑不甘，为伤痛不值，或者是继续反驳他，可是，都没有。
只是在乎念念为什么死，那种嫉妒，想要报复，让对方更痛苦的心，在此刻，轻微动容。
可是很快又转变为不甘。
他凭什么这么坚定的爱她，为什么能这么纯粹，这又让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对念念的。
明明喜欢，可是在健康面前，他却舍弃了她。
原本想证明对方不配爱她，可是现在，他竟比他更不配。
甚至混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