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裴回沉默几秒，手里出现一盘甜点心，问道：“那小子刚刚做出来的，要吃吗？”
楚白袅仰头看他，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白嫩的脸上满是泪痕，她抽气道：“要吃。”
月裴回用清洁咒将她周身清洁干净，又把她打湿的衣服用灵力烘干，接着将甜点心放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夸奖道：“做得不错！”
他顿了一下，“师兄出去了，你穿好衣服出来吃晚饭。”
楚白袅抓着衣服应了一声。
月裴回拉上门，听见房中传来的淅淅索索声唇角又扬起一抹笑。
余光瞥见那边的外门弟子正在烧火做饭，叫阳云是吧？
月裴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吓得阳云又跪了下去。
月裴回动了动手指，地上立刻出现一堆灵果，“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水换成灵泉，她吃的东西也尽量用有灵气的东西替代。”
想到了什么，月裴回问：“会种地吗？”
阳云恭敬道：“回长老，小的会种地。”
月裴回神色冷淡的扔下一块代表他身份的令牌，“从现在开始，你便是青月峰的内门弟子，凭这块令牌进出青月峰，拿这块令牌去领东西，知道什么该领什么不该领？”
阳云低头将令牌捡起，乖觉的唤了自称：“弟子明白！长老放心！弟子会做好的！”
月裴回冷淡的飘走了。
阳云起身接着做饭，思考这灵果该怎么喂给小祖宗才好。
青月长老是大祖宗，旻岚是小祖宗。
他是个走狗屎运的外门弟子，虽然伴君如伴虎，但只要足够听话，两位祖宗随便漏一点出来，不比在外面当外门弟子讨生活强？
楚白袅接下来的日子便一直泡在各种药浴中痛不欲生，哭得眼泪都干了，但药浴却像没有尽头一般。
她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看阳云抡着锄头挖地种菜。
她咬着阳云新做的灵果甜点心，疑惑的问：“阳云，你不会用灵力挖地吗？这样挖地多累啊。”
汗水跟泉水似的。
阳云苦笑一声，因为他此时也算是青月峰的内门弟子，所以壮着胆子喊了一句：“旻岚师姐。”
“我天赋不好，现在都还在炼气一阶，没那么多灵气可以用来挖地。”
楚白袅闻言苦恼的皱起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问问师兄吧？
而就在此时，月裴回悄无声息的出现，甩了一份灵药到阳云面前。
又单手提起楚白袅的后衣领将她拎起来，夺过她手里的甜点心，眸子半眯，危险道：“你最近吃甜的是不是吃太多了？”
“有没有长虫牙？”
楚白袅小身子原本在空中乖乖的吊着，听到月裴回这句话后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师兄，我没有长虫牙！”
月裴回把楚白袅拎进屋里，药浴差不多泡完了，是时候开始正式修行。
进屋前他轻飘飘开口，“不怕疼就自己泡。”
阳云喜出望外，跪到地上就是几个实打实的响头，抱着在外界重金才能买到的灵药痛哭出声，心里想着他要当两个祖宗一辈子的仆人！
当晚楚白袅迷迷瞪瞪的被阳云的惨叫声惊醒，但她睁眼后，惨叫声又瞬间消失不见，于是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屋外，月裴回没好气的甩过去一道禁制，将阳云的哀嚎声隔绝在外。
第二天，阳云挥锄头挥得虎虎生风。
药浴泡足七七四十九天后，楚白袅开始正式修行，运转心法，灵气就跟不要钱的自己顺着她的经脉钻进丹田里。
楚白袅眸子瞪得大大的，不过一天，她便直接修炼到了炼气五阶！
这个结果月裴回还算满意，阳云人都傻了，心想不愧是大祖宗收的小祖宗。
自从开始修炼，楚白袅瞌睡便没得睡了，晚上打坐白天跟着师兄学习身法跟剑法。
早上刚睁眼，便要握着跟她身体严重不符的长剑劈上一千下。
劈完还得练身法，而且师兄特别严格，简直苦不堪言。
不过苦中作乐的是看见阳云库库偷学。
月裴回没有教导他，但是也不防着他，除了核心心法身法不一样外，其他的阳云愿意学就学，能学多少便算他的造化。
阳云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白天偷学加做饭，晚上还要哼哧哼哧的耕上二里地，照料菜园子。
小祖宗现在修炼起来胃口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青月长老猎回来一头那么大的灵兽，两天就能吃完！
转眼春去秋来便是一年，楚白袅修为已经结丹，一年时间便结丹，这个进度说出去简直要吓死人！
虽然楚白袅修炼快，但她的基础打得特别牢固，而且无论是身法还是剑法，都学得有模有样。
不过这点技艺在月裴回面前就不够看了，月裴回第一百零一次挑飞楚白袅手中的长剑，他冷漠道：“继续。”
楚白袅手腕疼啊，身体也疼，虽然师兄收敛了剑意，但剑气打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疼得她直抽气。
但她什么都不说，咬咬牙将剑拿起来接着跟师兄打。
师兄这是在教导她，是为她好，她得认真啊！
你看阳云，想让师兄教一教，都没这机会呢！
楚白袅苦中作乐，认真修行。
修行结束，她的手跟断了一样木木的疼，她打起精神跑到师兄面前，试探着问：“师兄，明日是我娘亲的生辰，我可以去看看我娘吗？”
月裴回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
楚白袅第一次被拒绝愣了一下，眼眶红了一瞬，但什么也没说，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哦”，便打算离开。
小姑娘既没有撒娇，也没有祈求，光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便让月裴回心软下来。
他解释道：“你现在是修行之人，你的寿元无穷尽也，而你的母亲是凡人，再过几十年便会去世。”
“你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过度痴迷凡世，会让你的修为止步不前。”
“修者，断情绝爱也，仙者，超脱自然也。”
“既是修仙，你必须要有这份觉悟。”
楚白袅乖顺的低头，小模样看上去格外懂事，“师兄，我知道了。”
月裴回没在说话，只招手让她下去。
第二日楚白袅母亲生辰时，她仍旧一大早的开始修行，月裴回望着她的小小的背影。
心中不由猜想是不是自己太严厉太分过了？
师妹很多次躺在被窝里悄悄抹眼泪的事情他知道，有时候累很了在梦里唤娘亲的事情他也知道。
但——
修者断情绝爱矣，斩断尘缘方可原地飞升。
但见楚白袅汗津津看起来便闷闷不乐的脸，他又控制不住的心软。
月裴回轻声道：“不能放你去见你娘，你现在凡心不定，不过师兄可以帮你送生辰礼物过去。”
楚白袅眸子瞬间亮起来，开心道：“真的吗师兄！”
她猛的一下扎进月裴回怀里，“谢谢师兄！师兄你人最好了！”
抱完她蹦蹦跳跳跑回房间里去拿自己跟母亲准备的生辰礼物。
月裴回看着那一堆，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在楚白袅迷茫不解的目光中将大部分东西都捡走，只留了些不值钱的玩意。
月裴回道：“这些东西太过珍贵，你要是送给你娘，保不住会有其他人来抢，容易出事。”
楚白袅愣愣的笑，“原来是这样，这些东西很珍贵吗？谢谢师兄送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
月裴回心中一软，一瞬间觉得这小孩真是没白养。
月裴回问道：“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楚白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是三月二十八，师兄，你的生辰呢？”
“你今年生辰已经过了啊，”月裴回看着她，“我的生辰？我已经忘了。”
月裴回心中突然想到，其实他师妹还没完全信任他吧？
生辰都不敢提，为什么，是因为担心自己不会给她过吗？
到凡世给季若菱送生辰礼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交给了阳云，阳云临走前抄了百八十个菜，留着给楚白袅吃。
毕竟他现在赶过去，就算乘坐青月长老的飞行法器，最早也得明日晚才赶得回来。
他不在山里颠锅，小祖宗吃不饱饭可怎么办？
是的，楚白袅结丹了都还在吃灵肉灵菜，一来是习惯了，二来是阳云担心小祖宗不吃饭菜后自己便对她们没了用处。
于是想方设法的钻研菜式，靠着技术过硬的厨艺，硬生生留在了青月峰。
月裴回见楚白袅这么喜欢吃那小子烧的菜，自己偷偷又试了好几次，可没有一次烧成功的。
看又看不明白。
可他总不能让一个外门弟子教他做菜吧？
那他堂堂大乘期大圆满修士的脸面往哪里放？
让当年那些死对头们知道了不得笑死他？
月裴回答应楚白袅，如果她能在及笄之前，修炼到练虚期，且在他手底下走过两招，他就带她回凡世看看。
眼前有了大饼，日子有了奔头，楚白袅修行便更加努力。
不过一直闭门造车可不行，修仙界哪个天才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
没有杀过人，那修为再厉害剑也是软绵绵的。
可放她出门拼杀？
那些秘境里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她这两年来用的东西好。
而且才六岁，年龄太小了些。
月裴回琢磨琢磨，打算自己造个秘境出来。
这世间的空间碎片弥足珍贵，但并不是没有，巧就巧在，月裴回刚好有。
想法跟理论都有了，接着便是实践，为了将秘境做的更加逼真，月裴回花了不少功夫。
各种大道阵法细细篆刻，给秘境空间里补充自然法则。
接着开始做木偶，他早些年在外闯荡时，曾遇到一位傀儡师，傀儡师会在木偶体内刻下咒阵连接自己的神魂。
战斗时，傀儡师使用木偶就像使用手指一样简单。
强大的傀儡师可以同时操控成千上万的人偶，一人便是一支军队。
可惜当初的傀儡师犯到了他的手上，人和人偶都被他拆了个干净。
楚白袅修炼完，看见师兄坐在院子里做人偶，新奇得不行，她问道：“师兄，这人偶做来干什么呀？”
月裴回一想到这些人偶做来是干嘛的他自己都想笑，特别是此刻的某人还特地蹲在地上问他。
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意味。
“你猜。”
楚白袅瘪嘴，这怎么能猜得到呢？
“人偶戏？”她问道。
月裴回沉思几秒，“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人偶戏。”
楚白袅见师兄拿着小刀，不多时便把一个人偶做了出来，而后开始篆刻咒阵。
那咒阵复杂又繁多，看得楚白袅晕乎乎的。
等咒阵篆刻好，月裴回分出一缕神魂落进去，那人偶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把楚白袅吓了个仰倒。
神魂落入木偶，就像自然而然的多了一双眼睛，多了一具身体般，他以人偶的视角看见小女孩被自己吓了个仰倒。
不由得笑出了声。
楚白袅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心想师兄真是坏，竟然故意吓她！
不过这不重要，她围着人偶转了一圈，新奇喊道：“师兄师兄？”
人偶并没有雕刻五官，脑袋的地方是一个椭圆形的木头。
人偶没有说话，雕刻好的手指在楚白袅惊诧的目光中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楚白袅嚎叫着一下子抱住人偶的腰，“好神奇啊！师兄！我想学这个！我想学这个！”
月裴回心道那你可不能学，你学会了那他的秘境还有用吗？他怎么唱人偶戏？
月裴回坐在院中开口道：“你目前还不能学，傀儡师需要庞大的神魂，你的神魂太弱。”
见楚白袅听得云里雾里的，月裴回道：“简而言之，就是你的修为不够。”
楚白袅嘟嘴，心里很惋惜，“好吧，那我以后修为够了师兄教我好不好？”
月裴回笑道：“好。”
做好了一个人偶，剩下的就简单了。
一个人偶做一个人偶，变成两个人偶，两个人偶做两个人偶，变成四个人偶，四个人偶做四个人偶，变成八个人偶，八个人偶……
巨大的青月峰一处隐秘背阴的林子里，无数人偶正在辛勤劳作，人偶们没有脸，但光生生的木头脑袋却仿佛能视物般。
人偶们把一批新做好的人偶抬起来放到另一边，另一边的人偶将做好的人偶摆到面前，开始篆刻咒阵。
整个过程，除了做人偶跟篆刻咒阵发出的声音外，所有的人偶们都无声无息，带着一股奇幻的诡异色彩。
幸好外面的法阵将这里护得严严实实，又是修仙界不会让凡人窥见，否则高低得把人吓疯。
人偶越来越多，月裴回便放了一批送进还未打造好的秘境里开始搭建开凿各种遗迹及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