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吱呀……”
越到近前，黑雾周围的空气，就越发的让人感到沉闷了起来。
“领，领主大人，您，您别走那么近……”
由于灯笼里的烛光能照射的范围有限，所以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两个守卫，只觉得前面的那一大片黑雾，仿佛要把不远处黑暗中那唯一闪亮的光芒给吞噬殆尽。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是在三十米之内，近处瞧着这黑雾还是无声的给了人一种压迫感。
闻言，沈初心脚步一顿，望向了更前方的程承安。
哪怕有着夜明珠的光芒照射，这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黑雾，还是让人不太分得清自己与它的究竟谁离谁更近。
程承安原本还要在向前飘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上出现的一道轻微的束缚，转过头才发现沈初心已经停了下来。
他动用系统面板辅助查看了一下身后三人各自与黑雾的距离，让沈初心稍往后退了两步，以保证他们三人的安全。
然后自己便开始先看起了地上那被掩盖得有些不完全了的防护阵。
这金不隆咚还带着些许复杂花纹的防护阵，一看就知道是圣殿的手笔。
长长一条的防护阵等间隔排列过去，就会形成一道与防护阵直径同样厚的防护屏障。
这防护屏障能阻挡魔物的侵袭，却对魔障的脚步仅有阻碍作用，根本无法阻挡。
“圣殿防护屏障相较魔塔的抑制屏障，原本应该是放在稍后面一些的。”
程承安摸着下巴，看着系统面板道。
“现在已经基本上感觉不到魔塔抑制屏障的痕迹了，防护屏障也被侵蚀了大概三分之一，这魔障……扩展性挺强啊。”
这个村子是洛墨琳刚上任时第一个解决的最为边缘的村子，如今也不过就将将一年的时间，上次费上两三天设下的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这一年中仿佛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嗯……不应该啊……”
他皱着眉，又重新扫了一遍感觉在那片空间之内不断涌动，却一步未曾向前的黑雾。
“……这魔障明明有盛衰期的，为什么从未察觉到它后退的痕迹？是后退的不明显没被察觉，还是真的从来就没有后退过？”
“洛墨琳的手札上也一点都没有写上类似的说法，顶多就最开始二十年的时候魔障有停止增长的迹象过……”
二十年。
圣殿，好像就是在魔塔出现了二十年之后才出现的。
难不成真像沈初心说的，圣殿与魔障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那圣殿要用魔障来做什么？这对他们又有什么样的好处？
又会对白胡子老头有些什么样的好处？
“……”
他思索着，比对着，而后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在了那被侵袭了三分之一的防御屏障上。
看了看光线外围融为一体，不分天地黑雾的黑暗，又转头看了看沈初心手上一直发着亮光的夜明珠。
“有没有可能……”
一个有些危险的想法在他心中升了起来……
“沈初心，将你们手上的光源全部灭掉。”
程承安往后退了一点，刚刚好离开了地上防护阵容纳着的范围。
身后二十米开外，只能见其人不能闻其声的沈初心，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程承安用系统传音的话。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程承安到底要做什么，却还是将手里的夜明珠塞到了口袋里，转身吩咐身后距离她十米左右的两个守卫熄掉了灯笼。
那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转身用肩上的披风将灯笼一包，问道。
“领主大人，这样可以吗？”
“这灯笼若是灭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点起来。”
“嗯……应该……也可以吧？”
沈初心看着后头那光线所剩无几的地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程承安，犹犹豫豫道。
另一个守卫见状，也用了同样的办法将自己手上的灯笼裹了起来。
这一片空旷的平面上一时间陷入了广阔无边的黑。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在光源近乎消失的那一刻，程承安猛然感觉原本离自己还有二三十步的黑雾猛的窜到了自己面前。
与他的脸近乎平行的擦了过去，并且还有不断向前继续扩张的意图。
“沈初心，把光源拿出来！”
程承安迅速后撤，没用系统，直接对着身后的人喊道。
沈初心的反应也迅速，夜明珠虽放进了口袋却一点都没有离手，一刹那间便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身后的两个守卫听不见程承安的话，只看见自家领主不知道为什么，把刚刚塞进口袋的夜明珠又拿了出来。
不是要灭掉光源么？怎么这么快又……
二人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抱着的灯笼，扭头又看了看重新拿出夜明珠的沈初心。
试探又迟疑的将自己裹在灯笼上的披风给解了下来。
三人所在的那一大片位置重新被微弱的光线照亮。
果然，正如程承安所料，光线一出，那黑雾仿佛离远了一些似的，没了刚才那种危险的感觉，立马恢复了原来安安静静的状态。
若不是有地上防御阵做记号，他甚至可能还看不出黑雾的位置变动。
“刚刚是我的错觉么……”
见黑雾又再一次稳定了下来，程承安重新上前，落地后蹲下身，抚摸着地上的防御阵。
他怎么觉得刚才那一瞬间没有光的时候，这个防御阵上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光源的消失而关闭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系统才发出了短时性危险警报。
“若这个防御阵的启动条件真的是光的话……那这么多年来的夜晚，有多少次是魔物毫无压力的突破了防御阵，直袭村庄。”
“看来回去要好好问问那个村长。”
圣殿……
程承安一边回走，一边思索着，伸手从沈初心那要来一颗夜明珠，放置在刚好能照到防御阵的位置，这才和沈初心带着人一同回去。
那些圣官明明那么厌恶乡下的环境，以及边缘地区的这些人……可又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反对过呢？
甚至在村庄内，连一些离谱的要求都没提到过，仿佛有什么不得不待下去的理由……
一边厌恶着一边上赶着……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
……
由于沈初心手上少了一颗夜明珠，他们光源所照射的范围减少了一半，可目视范围也缩小了许多。
因此，几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被程承安放置在防护阵不远处空地上的夜明珠，其光芒正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一点一点变暗。
防护阵的亮度也同时在随之变亮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当光线暗到一定程度时，防护阵中几个奇形怪状的字符颓然暗了下去。
整个阵法的运行颓然一停，紧接着内部运转顿时由正向旋转变成了缓慢的反向旋转。
阻拦在黑雾前无形的屏障也逐渐从浅淡温和的金色，转化为了与黑雾相同的感觉。
压迫，沉闷，寂灭……还带着无端的恐惧与恶意……
一夜之间，黎明之前，除了防护阵最后那一点零星的阵法尾端还倔强的暴露在天光之下外，其余的地方，全部被魔障给吞噬殆尽。
……
“咯咯咯——！”
沈初心是被凌晨五点的鸡鸣声吵醒的。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村长家那唯一一只瘦得皮包骨的公鸡在对着微亮天空而鸣。
也不知道是该说一句吵人，还是敬业。
“唉……”
沈初心无奈的从铺了好几层的地上爬了起来。
看了看旁边仍旧熟睡的谢管家，感慨了一句睡眠真好，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内。
这个村子天一黑就歇下了，她们来的这些人虽然不习惯，但带的灯也不多，在黑暗中做不了其他，就陆陆续续安静的躺在了地铺之上。
昨晚沈初心为了能夜探魔障，硬生生等了三四个小时才熬到谢管家熟睡。
回来时，先听程承安说明了一下情况，又被隔壁圣殿那些人的呼噜声吵醒了两次。
零零散散加起来到现在凌晨五点左右，也不过睡了三四个小时，与熬了一整夜的感觉没有多大的区别。
所以她现在只觉得，晕乎乎的大脑是如此的疲惫而空洞。
“睡不着了……”
沈初心打理好衣裳，走出屋外时默默吐槽了一句。
随即漫无目的的向着村尾走去。
——她想去看看昨晚夜明珠和今早魔障的情况。
“早啊，领主大人……”
守卫不知道换了几批，沈初心如今在村尾处看到的四人，早已不是昨天晚上看到她出去的那四个人了。
其中一个人没忍住，憋出了些泪，边说还边打着哈欠边道。
“啊……不好意思，不过领主大人怎么起这么早？不再多休息会儿吗？”
“没事儿，就想出来走走……”
她总不能说是没睡好吧……
沈初心略微耷拉着眼皮，也同样有些没精打采道。
“正好去看看清晨的魔障是怎么样的……”
看看与昨天晚上相比，有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这话听到了守卫几人耳朵里，就变成了:领主大人特地早起，就是为了早点解决魔障带来的问题。
守卫内心:呜呜呜，领主大人好敬业！好在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啊！
他赶忙上前两步，对着沈初心的背影喊道。
“领主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嘘……小声些，他们还没起呢……而且你们也差不多到换班时间了吧？”
沈初心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了鸡血般的侍卫，有些汗颜道。
“守卫三十二人，白天村头村尾各两人一组值三个小时，晚上村头村尾各四人一组值两个小时……你们应当是昨晚最后一批。”
“现在天亮了，你们还是先换班去歇会儿吧，我自己走走便好，没事的。”
守卫内心:啊啊啊！领主大人好关心我们！呜呜呜……
当然，沈初心自然是不会知道身后那几个闪着大眼睛，内心感动得不得了的几人想法的。
若是她知道了，她可能也只能说一句:
真是单纯的娃。
她就这么独自一人走到了昨晚程承安放夜明珠的地方，看着前方已经快见不着痕迹的防护阵，和前方不远处，浓得看不见一点景象的黑烟，蹲下身，捡起了地上光芒暗淡的夜明珠。
“我怎么觉得程承安的说法不太对呢？”
沈初心手里摆弄着不像夜明珠的夜明珠，回想着昨晚程承安跟她说的，关于魔障和防护阵的异样……
‘如果我感觉的没错，那个防护阵只会在有光源的情况下打开，正常运行。’
‘一旦没有了光源，那一面防护墙会迅速消失，魔障没有了第二层的阻力，会开始迅速吞噬着防护阵。’
当时，程承安这么说到。
可此刻，沈初心的大脑因为熬了一夜变得异常清醒。
她拿出了两个夜明珠相互对比，明显感觉到放置在地上的那一枚外表变得更加灰蒙蒙的，好像光芒被抽离覆盖了一般。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光线足够强的情况下，防护阵会吸收光线并且正常运转。”
沈初心喃喃自语道。
程承安进入系统副空间的时间并不比她昨晚休息的时间早，现在她便也没有大清早打扰他的心思，只是自己寻找着线索。
“而当光线变弱低过了防护阵吸收的界限。”
“防护阵的效果或是减弱，或是消失，再往坏的想一点……就是防护屏障直接变成了另外一种能量。”
“可能会对魔障没有丝毫的阻拦，又或者……异常的能量会增加魔障侵蚀的速度。”
“而不论是哪一种可能，这对村庄和边缘地带来说都不是好事。”
“……”
“算了。”
沈初心摇摇头，清醒的大脑又变得有些混沌了起来。
“与其在这儿一直想些可能性，倒不如直接去观察圣殿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没准还能有一些不一样的发现。”
她这么说着，又转身慢慢的向村庄内走去……
“圣殿的那个防护阵……什么时候得弄来一个研究研究了……”
“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