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9月22日 星期三 晴
吃罢早饭，燕草来到云英这边。乌蒙已经去了万娜家。燕草告诉云英，今天去鱼台提化肥。化肥要全部拉到造纸厂去。云英赞同。
能顾姗姗来迟。燕草见能顾无精打采的样子，问：“昨晚没睡好？”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能顾说。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燕草笑着说。
能顾叹口气，说：“我感觉咱们太难了！一个农业户口，判了咱们的死刑。”
“谁说不是呢！像乌蒙这样的家庭，都想逃出农村去。何况咱们？”燕草说。
昨天晚上，能顾辗转难眠。昨天到了闵贞家，闵贞的母亲极是热情。又给能顾泡茶，又给能顾削苹果，弄得能顾都不好意思了。
路上，闵贞告诉能顾，他父亲马上就要升供销社主任了。并且，已经安排好能顾去良余供销社干临时工。闵贞告诉能顾，良余供销社虽然离县城远，但福利很好。虽然工资只有十元，但各项补助却有二三十元。能顾听了，心潮澎湃。
事情明摆着，两条路，等待他选择。为了爱情，那就安心农村。若想逃离农村，那就得舍弃爱情。怎么办呢？十年寒窗，结果是名落孙山。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能逃离农村。可逃离农村的代价，是舍弃爱情。他难以抉择。他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万娜。然而，他更想的，是离开农村……
乌蒙学完招式，和万娜来到云英这边。燕草发动拖拉机，四人来到鱼台供销社。博览、易冰、纤云、篱篁、千如等人已经等在那里。
能顾领着乌蒙来找群恩。群恩看着手续，吃惊地看着乌蒙。
“这10吨二胺是给你们的？我还以为是支援农业生产的呢！谁给你们批的？”群恩问。
“电影院的千兴给我联系的。本来就想买几袋，可少了人家不给批，只好买这么多。”乌蒙说。
“都拉走吗？”群恩问。
“都拉走吧！我六哥的苇箔厂有地方存。”乌蒙说。
群恩点点头，领着乌蒙、能顾来到仓库。把单据交给仓库管理员赵邻。
赵邻见群恩签了字，便让乌蒙装车。群恩把能顾叫到自己家里。
篱篁带来了一辆50马力的拖拉机，自己又开着那辆12马力的。车上跟着五个壮劳力，乌蒙等人没抬几袋，就累的气喘吁吁，只得站在旁边观看。
博览送走篱篁他们，让乌蒙去他家喝酒。乌蒙看着燕草。
“算了吧，这么近，我们还是回家吃吧？”燕草说。
“听说你很能喝？今中午我看看你的酒量。”博览说。
燕草嘿嘿笑了起来。
“走吧，纤云早晨就去铁棍家，买了猪肉。这次，嫂子好好给你炒几个菜。”易冰说。
“你就是纤云？骂乌蒙的哪个？”燕草看着纤云，问。
纤云红了脸，说：“我可没骂他，地里的活就累死我了。”
“不是她，是她妹妹。”乌蒙忙说。
“那今中午咱住下了。她要是能喝过我，这事就算了。她要是喝不过我，我替你骂回来。”燕草说。
“这是我姥姥村，你可别惹事。”乌蒙说。
众人笑了起来。乌蒙喊能顾。能顾说在群恩这里吃。万娜见能顾没有留自己的意思，便跟着乌蒙走了。
来到博览家，纤云忙着给燕草、万娜、乌蒙打水洗手。易冰端来花生米、咸鸭蛋，让博览、乌蒙先喝着，自己与纤云炒菜。
“老七，你过来！”乌蒙刚坐下，易冰在厨房喊。
乌蒙跑出来，来到厨房。易冰让乌蒙去纤云家，把猪肉拿过来。乌蒙应诺着去了。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庭院。院子里有三棵梧桐树，枝繁叶茂。正面是五间北屋，是农村里常见的茅草屋。东窗户下，一个鸡窝。在东侧，借着东院墙，用木棒架了一个棚子，权作厨房。在西南角的茅房后面，有一个猪圈。南墙根下，还有一个大柴禾垛。
书然、飞雁站在梧桐树下，见乌蒙来了，欣喜地审量着他。
“叔，婶，嫂子让我过来拿猪肉。”乌蒙羞红了脸，说。
书然应诺着，向厨房走去。
飞雁过来，拉着乌蒙的手，关切地说：“少喝酒，别伤着身子。”
乌蒙应诺着。
书然把猪肉拿出来，交给乌蒙，说：“快过去吧！有空再来，让你婶给你包饺子吃。”
“水饺我会，就是不会擀皮。”乌蒙说。
“下次来，我教你。”飞雁说。
乌蒙应诺着，跑了。
来到厨房，乌蒙把猪肉交给易冰。
“你哪天有空？”纤云问。
“干啥？”乌蒙惊诧地看着纤云，问。
“我去白妤坟锄地，你不陪我？”纤云说。
“又去哪个地方？你不害怕？”乌蒙问。
“所以才叫你……”纤云说。
“我明天去谷城……”
“从谷城回来，和我说一声。快喝酒去吧，不然，燕草真着急了。”纤云说。
乌蒙忙来到屋里坐下。
“我喝了两茶碗了！”燕草高兴地说。
“燕草能喝酒。那个千如不像你们家人。喝了一杯，吐了一地，睡了一天一夜。”博览笑着说。
“装的吧？我家还有喝一杯酒的人？”乌蒙说。
“你静娴姐就不能喝，一杯酒，准醉。”博览笑着说。
“你也和我静娴姐同学？”燕草问。
“对。我，五岭，千祥，还有沙历井，念菊、静娴都是一个班上的。”博览说。
“万娜，你喝了几碗？”乌蒙见万娜心情不悦，忙问。
“我喝了一碗。我的酒量，可不敢跟燕草、博览哥比。”万娜笑着说。
乌蒙开始和博览喝酒。
“这次这个化肥，办的非常漂亮。哥敬你！”博览说。
“一个化肥，又没挣钱，漂亮啥？”乌蒙不解地问。
“这些年来，化肥、农药，都是由供销社把控着。他们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买晚了，还没有了。可今年，他们的化肥还没到呢，咱的化肥先来了。就这一点，他们再不敢张狂。”博览说。
“博览哥算的是政治账。”万娜说。
“经济账，他们也不行。咱这次拿的价格，他们想都不敢想！”乌蒙说。
“多少？”博览问。
“40元一吨。”乌蒙说。
“力大嘴，葫芦瓢，咋又把实话说出来了？”燕草瞪着乌蒙，说。
“博览哥又不是外人，咋不能说。”乌蒙争辩说。
“你傻呀，博览哥知道了，六哥不就知道了？”燕草说。
乌蒙顿时愕然，看着博览。
博览哈哈大笑，说：“又赚了一千一。”
乌蒙嘿嘿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们赚钱不少了？”博览说。
“我们攒了三千多了。”燕草说。
“你还说我大嘴，你自己不也说实话了？”乌蒙冲燕草说。
“你说的，博览哥不是外人，我说咋了？”燕草说。
“你呀，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乌蒙点灯。”万娜说。
众人笑了起来。
纤云端菜进来。燕草拉着纤云不让走，非与她喝碗酒不行。纤云无奈，只得与燕草喝了一碗。
纤云端进一个菜，燕草就与她喝一碗；端来一个菜，就与她喝一碗。等纤云把菜上齐，坐下来与燕草喝酒。燕草的脸上已是火辣辣的烧，而纤云却谈笑自如，脸一点不红。
燕草知道上当了，纤云也能喝酒。
“鱼纤云，你可真狡猾！你不是说，不能喝吗？”燕草说。
“对呀。六哥与博览哥喝酒，吓的我连桌子都不敢凑。所以说，我不能喝酒。咋，你喝醉了？”
“乌蒙，咱们上当了。”燕草说。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