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范西月愣了愣。
谭琪坐在最外面，她从电脑前爬过去拉开帐篷的拉链。
喧嚣声传进耳朵里，四个人挤在门口，眼见原本应该解散休息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聚在了一起，并在草地上排起了长队，手电筒的光照来照去。
“这是做什么？”时柠趴在范西月手臂下面，疑惑地蹙着眉头。
“嘶——噢，我懂了。”范西月忽然说道，她滚到草地上，拎起放在外面的鞋：“这是要去看星星了，我们快收拾收拾跟上。”
时柠惊讶道：“什么，去哪里看星星？”
“去山里啊。”范西月一边穿鞋一边回答。
“哦哦，对对。”谭琪和小雅闻言，也立马转身进入帐篷开始收拾行装。
来了，山里的那群东西估计要动手了。
时柠跪坐在帐篷边，看着草地上的范西月冷静问道：“那么晚了为什么还要进山，很危险的。”
“晚上不是更刺激吗，你要是不想去就待在帐篷里睡觉吧。”范西月无所谓冲她摆摆手，对着帐篷里喊一声：“老谭，拿我的包出来。”
谭琪应了一声，时柠就在这时忽然凑近，猛然瞧见范西月眼底好像有什么。
是一些“星星”，就像天穹星辰被缩小放进了眼睛里，她凑近的时候，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转瞬即逝，好像躲着她一样，
范西月眨了眨眼睛，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怎么了？”
“没事。”时柠从地上站起来，也换好鞋子。
谭琪把范西月的包拿出来，几个人赶往山坡下，汇入兴奋不已的人群里。
时柠从前面开始往后走，注意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兴奋喜悦的笑容，好像过年了一样，她路过一个女老师身旁，停了脚步，冷不丁回头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的眼里也有那些“星星”，在她视线投注过去的时候，星光迅速隐没暗淡。
女老师愣了愣，提醒道：“同学，你排好队啊，我们要出发了。”
时柠继续往后走，看到了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宋祈安他们。
她靠过去，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宋祈安便抬起头看她，这次的异样分外明显，宋祈安的眼底直接窜过一抹白光。
时柠稍稍一顿，移开目光，去看旁边的姜新豪和韩枫，在他们眼睛里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姜新豪一无所觉地朝她挥手，并往后退了一步，指指面前的空位：“柠柠，来站我身前。”
时柠意识到，他们几乎全都被蛊惑了，光靠语言是无法唤醒他们的，迷惑人心的种子已经在身体里种下。
“我不去，我就是来看看。”时柠冷酷地摆手，转身快步往山坡上的露营地走去。
她没有进入帐篷，而是直接钻进了后面的林子里，变出自己的原身在林间飞奔。
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往山里走，他们就像被输入了一道必须执行的程序，只有把源头解决掉，才能救下那些孩子。
树叶沙沙抖动，在她头顶，明星疾旋，月亮像一只冷眼，忽然有一道星光像箭矢从云间射下，没入她的脑袋里。
但是他们该救吗？无穷深邃的星空中，仿佛有一道声音直接打入了她的脑子里。
她的所思所想硬生生拐了个弯，心底冒出的声音难以忽略。
他们对于时柠的那些恶意与欺凌绝不是假的，没有人去对他们进行审判，他们至今仍未悔改，对自己的恶行无知无觉。
如果有下一个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他们还会继续
她跳过一条落满枯叶的水沟，蹿到树枝上，仰起脑袋往上看，停下了继续前进的动作。
头顶的星空深蓝深紫，浅粉浅金，几条长长的绿色极光横贯天幕，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又大又圆，被冷蓝色的云朵托着，像蚌壳里历经长久岁月才酝酿出的宝珠。
一定要此刻的美景才称得上月出东山，人类是一定会被这样的景色迷惑的，永远困在山里打转，出不去。
救与不救，是个问题。
但她知道在奔入林子之前，在那道星光没入她的额心之前，她是想救的，毋庸置疑，她知道她是被扰乱了。
然而现在这道声音与她心底的声音逐渐重合，令她犹豫，有些分不清了。
或者，她大可以把自己想救的那几个人救出来，其他人就任那些怨魂把他们留下吧，还有许多时间，为时未晚。
她继续往深山里前进，动作却慢了许多。
*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震撼，他们一直往山里走，走过林间人为开辟出来的道路，上到一个山崖，停留了几分钟，前面的人摸索着，继续往山崖下面走，宋祈安几人在队伍的最后，此刻还停留在崖上。
“我感觉我这辈子值了。”姜新豪举起双臂，欲要揽月入怀，又像恨自己手上没有羽毛，不能飞进去这浩瀚星河里。
韩枫半蹲在地上，摆弄着相机。
宋祈安却不敢直视山脊上的那轮圆月。
他揉了揉额角，感觉脑袋越发地钝痛，星光仿佛带着热度，令他浑身仿佛被烤箱烘烤着，眼睛里分泌出一些黏糊糊的泪水。
“好热。”他手掌在脸旁边扇了扇：“诶，你们热吗？”
姜新豪把手放下来，回头看他：“是有点，估计悬崖下面凉快些，我们快下去吧。”
说着，膝盖一弯，直接就跳了下去。
宋祈安往下看了一眼，山谷下面正正好有一条反射着银光月光的小溪，已经可以听到淙淙的流水声，那种直透肌肤的清凉感令他心生向往，于是也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水流清澈，宋祈安掬了捧水泼到脸上，脑子勉强清醒了一些。
教师带队，学生们继续往山里走，宋祈安在溪边逗留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想回去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的头皮就好像被尖尖的指甲刮了一下，锐痛顿生。
“嘶——”他吓得立马抬头，护住脑袋。
韩枫在山崖上拍好了照，这时候也走了下来，看见宋祈安不知道在手舞足蹈什么，便提醒道：“继续走啊，别落太远。”
“不是，你帮我看下我头发上是不是有什么？”宋祈安迈开脚步，和韩枫一边往前走，一边朝他低下脖子。
韩枫仔细看了看，还上手扒拉了两下，什么也没看见。
“干嘛，疑神疑鬼的，有虫掉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