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那边张望了一番，只看一些些微的灵气波动，但很快消失不见。
叶先雪收回了视线，觉得夜风突然变得很凉，不由缩了缩脖子，翻身下去。
街道上安安静静，诡异的渗人。
他钻回屋子里，准备关窗时，一道人影突然从面前的房檐掠过，一道光随即朝他扔了过来。
叶先雪一惊，双指夹出一张符箓，符箓瞬间燃烧，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堪堪挡下这一击。
“神经病吧……”
跟别人打架还有时间对陌生人出手，不就是看他一眼？
叶先雪心跳的很快，抬手就要关窗。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动作瞬间僵死。
青年穿着一身玄色轻衣，一手执剑，高束的长发的夜风之中浮动，月色也成了他的陪衬。
他的眉眼长开了，线条更加锋利，身形也挺括了不少。
这是叶先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
此刻遥遥张望，对面不识。
叶先雪心间一阵钝痛，但又带了几分隐秘的欢喜。
重生以来日思夜想想要见到的人，此刻竟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了，他放下了关窗的手，催动灵气全部灌入眼耳，彻底看清了凌序此刻的模样。
青年眉眼阴郁，再没了之前在自己面前时那一份柔顺的乖巧，眼中杀意迸发，神色阴冷的盯着方才掠过的那道人影。
“九妖王，你我同为妖王，何必如此赶尽杀绝！”一道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叶先雪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妖气。
说话的这人气息不稳，应是受了伤。
凌序，就是九妖王吗？
这段时间，叶先雪打探过不少关于妖界的传闻，可毕竟距离太远，他只知道关于各个妖王的小道消息。
传闻中的九妖王杀人不眨眼，刚刚立势几年，就连杀了三位妖王。
妖界原本就乱，被他这么一搅，更是乱了套，不少人都等着看他被另外几个势力强大的妖王的灭掉，可等了几年下来，他反倒越立越稳。
现如今，已经成了妖界最有威望的妖王之一。
没想到这位九妖王，就是凌序。
叶先雪愣愣的望着他。
青年的眼底仍旧冷若寒冰，薄唇轻启，手中剑一震：“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那柄长剑上系着一段红绸，剑身通体放着淡淡的荧光。
是惊云剑。
叶先雪眼眶瞬间有些发烫，手指攥紧了手下的窗框。
师弟还留着自己送给他的剑。
是不是代表，他还没彻底忘了自己？
“凌序！你不要太嚣张！咳！”受伤那人厉声道，这一声，惊动了客栈中的不少人。
叶先雪看见凌序的眸色暗了暗，下一秒，窗纸上便溅上了大片暗绿色的液体。
他呆滞了片刻，僵硬的抬手，抹了下自己脸。
血珠被擦开，在他玉色的脸上的留下了一抹浓重的痕迹。
惊云入鞘，凌序甚至连位置都不曾改变，却已经将人杀了。
叶先雪又是一惊，还未做出反应，对面的人突然转移视线，朝他看了过来。
“看够了吗？”
冰冷的腔调在耳畔响起。
叶先雪身子猛然一抖，偏头就看到凌序已经到了他面前，一身杀意浓重。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甚至闻到了他身上寒霜一样的气息。
如今的凌序已经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要看他，必须要仰起头来。
叶先雪望着他，眼中的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面对他的目光，凌序的脸上划过一丝茫然，准备杀人的手竟一时间顿住了。
他们认识吗？
就在这时，听见动静的齐黑从内室钻了出来，一手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小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叶先雪回头，看见睡眼朦胧的人，登时心道不妙。
果然，齐黑刚一出现，凌序的气息便猛然一变，杀气四溢。
“别！”
一只手蓦地抓在了凌序的腕上。
“别杀他！”
叶先雪情急之下，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凌序动作很快的将他甩开。
随即冷声讥笑：“凭什么听你的？”
叶先雪一愣，脸色有些发白。
之前凌序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对自己。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刚才那一瞬间想就此相认的冲动瞬间被压了回去。
叶先雪指尖捻了捻，垂头抿唇：“他是我师兄……求你……别杀他。”
凌序暗自拧眉，声线冷淡：“你该求我不杀你。”
齐黑这会儿还没弄清楚状况，挠着脑袋问：“这谁啊？小白，是你朋友吗？”
叶先雪细瘦的肩膀颤了颤，头也不抬的沉声道：“师兄你先进去。”
齐黑满腹疑惑，但见气氛不对，就听话的点了点头：“那，那行，有什么问题记得叫我哈。”
说完，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内室。
见凌序没有对齐黑动手，叶先雪不由松了口气，这才重新抬起头。
凌序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不过很快被抹去，只让人以为是错觉。
“九妖王若真要杀我，就杀吧。”
叶先雪微微阖眼，扬起细白的脖子，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露了出来。
其实他是在赌。
赌之前那段岁月的教导，到底有没有用，赌凌序还没有变成原着那样十恶不赦的魔头。
三息之后，他就知道他赌对了。
凌序没有对他动手。
只是，等他再次睁开眼，面前的人却已然消失不见。
周围空空荡荡，只剩那股淬着寒意气息还停留在身畔。
叶先雪恍惚一刹，冲到了窗前。
窗外月色照旧，一片静谧，丝毫不见人影。
他看了一圈，最终失落的收回了目光，将窗合上。
回到屋内，齐黑还没有躺下。
见叶先雪进来，他显然大松了口气，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小白，刚才那人是谁啊？感觉好可怕！”
他说着，夸张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我感觉他刚才好像想杀了我！”
叶先雪暂时收回心绪，心说：你感觉倒是挺准的。
口中回道：“一位故人。”
齐黑挠头：“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别人，我怎么不知道？”
叶先雪：“呃……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就别问了。”
齐黑心宽，是个老实人，一听也就没再多问，只说让他早点休息，明天就要去灵河宗了，不要太激动。
其实他自己才是激动的睡不着。
叶先雪点点头，在他身旁的位置躺下。
大通铺还算宽敞，四个人谁也碍不着谁。
齐樱樱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时不时的发出一点笑声，齐黑翻来覆去，齐文倒是安静的很。
叶先雪躺的位子靠窗，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他盯着那里一个拇指大的小洞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睡了过去。
而在屋内所有人都睡熟之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在那扇窗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