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老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非常炙热，简直像是火炉一样。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睡着，而是疼的昏迷了过去。
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脚掌依旧不断传来阵阵刺痛。
杰克用手撑着地面，艰难的坐起身子。
当看到脚掌的状况时，整个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脚面已经接近腐烂，伤口处不断往外流出腥臭的脓水。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过于炎热的缘故。
使伤口看起来有种“惨不忍睹”的错觉。
“完了...完了...”
当看到自己脚掌的惨样，杰克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
“比列！比列！”
他扯着嗓子叫起来，不安的扭头四下看去。
不远处，少年正在盘腿坐在阳光下，微闭双眼，一动不动。
像是在神游。
苍白的皮肤，配上碧绿色的眼眸和发色。
看起来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在干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杰克老人愣了愣，语气不安的问道。
这种情况最近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比列·耶和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自己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闭着眼，一动不动。
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解释，就像是雕塑一样。
不，有时候...他倒是也会用手指对着空气写写画画，只不过那举动看起来，明显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杰克内心十分不安。
他还记得一年前，在那个血腥的死人堆里，将少年捡回来的场景。
那是一个据说被某种诡异生物屠杀的村子，具体发生了什么，杰克不知道。
当时他作为一个贩卖书册的商人，游走到村庄的时，便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而在那炙热的火焰和散在四周的尸山里，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皮肤苍白的少年。
站在道路中央，对自己说。
“救救我，他们都死了，你带我走吧。”
村子里的人死光了，想必这孩子的家人也在其中，一下子变成了孤儿，杰克觉得他可怜，又因为本身自己也是一个人会觉得孤单。
想了想，便决定带着比列一起上路。
让杰克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孩子异常懂事，干起活来手脚利索又勤快，而且脑海中知道的事情特别多。
尤其是关于过往的历史。
除此之外，最令人觉得满意的是，他长相也十分英俊，几乎挑不出毛病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杰克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可随着一天天过去，他渐渐发现，这孩子身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行为。
这种行为杰克很难解释，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例如，他经常看到比列一个人发呆，面无表情。
用手指对着空气画来画去，问他在做什么，他说自己在寻找一个东西。
问是什么东西，他只是笑，却不再说话。
除此之外，比列的情绪也很奇怪。
总是在该笑的时候不笑，该哭的时候不哭。
有一次杰克在酒馆里，和周围人群讲一个很有趣的笑话。
讲完之后，来往的旅人都哄然大笑起来。
只有比列，面无表情坐在那里。
直到注意杰克看向自己时，他才缓缓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给人一种..毛骨悚然、无法言说的感觉。
杰克至今对那个极其僵硬的笑容记忆犹新。
他总觉得，那个笑很不自然。
仿佛是因为自己看向比列，使这孩子认为这个时候该笑了，才选择笑出声来。
而不是因为...
听到的笑话好玩。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杰克很少从比列的脸上看到开心、难过等情绪，他就好像一个机械组成的生物。
相处久了，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
就像此刻，他看到比列对着空气画来画去，自己叫了几声后，才停下来，睁开眼看着自己，依旧是平静的表情。
“怎么了，杰克先生？”
“我的脚...越来越严重了，我们必须想点办法才行。”
“去集会吧杰克先生，那里肯定有药。”
“我这样子走不了路...”
“我可以用推车推着你走”
比列平静道：“不过，这样肯定会放慢速度，两天内，估计是赶不到了。”
“没关系...总比在这里等死强，我们现在...就走吧。”
杰克咬着牙，他意识到伤口已经感染。
如果再不赶快处理，等感染扩散，到时候受伤就不只是脚掌了。
“好的杰克先生。”
比列点点头站起身来。
利索的将东西收拾好，放到车上。
然后，他把杰克背到推车上，连同大量的书放在一起。
推着车子缓缓往前走。
车上，老人不断痛苦的呻吟着。
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杰克饿的头晕眼花，让比列拿出食物。
篮子里只剩下三个面包。
比列拿出来一个，平静道。
“杰克先生，食物有限，我们恐怕一天只能吃一个面包。”
听到这话，杰克叹了口气：“那就一人一半吧...”
“我不建议这样做。”
比列举着面包没动，而是缓慢开口道。
“我推着你，还有书册，要消耗更大的体力，而杰克先生你不能走路，如果连我也没有力气，那我们就再也赶不到集会了。”
杰克闻言，怔怔看着他：“那你想...”
“面包分成三份，我两份，你一份，杰克先生如果你实在太饿，可以闭着眼睡，只要等我们赶到集会人多的地方，就没事了。”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这话没错，可杰克却觉得内心不安。
他想要反驳，然而却又不得不承认，比列说得对。
如果饥饿导致他推不动车，那最后的结果显然是全部横尸野外。
看着少年那张没有任何表情，面容英俊仿佛人畜无害的脸...
杰克总觉得...
怪怪的。
他咬着牙，最后叹了口气。
“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面包，被掰成了三等份。
杰克吃下一份，眼睁睁看着比列吃下另外两份。
心里有种强烈的别扭感。
之后，少年再次推着车继续上路。
这一次走的很远，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时，比列才停下来，看向远处昏暗的天空。
嘴里自言自语呢喃道。
“还有两天...”
“你说什么？”
推车上的杰克听到嘀咕声，抬头疑惑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和自己打了一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