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两个成年已久，各自因为不同原因始终没有找到对象的男人，已经找到了彼此，并在这个显然不适合谈恋爱的地方谈起了恋爱，在这个明显不方便接吻的地方接了吻。
不光这样，他们还要在这个总是怀抱死亡的地方杀掉别人——或者别的东西。
“挺甜。”越宿回过神来，松开了他，先入为主地将它判断为“甜味”。
晏言双颊粉红，抹了抹嘴，回味了下刚刚那种感觉，打了个激灵，差点栽倒。
“回头再亲？”越宿打着商量，寻思小年轻欲望旺盛，是不是得节制。
“先走吧。”晏言看了眼二楼，又看了眼三楼，往上指了指。
俩人又往上走去。
三楼居住了两个院里的老师，但没有人在家，估计是出去了。
又上到了四楼。
四楼只有一户登记过，他们在敲门没有人应之后，试探着又敲了敲另外一家。
结果，门开了。
门后露出张让人有点熟悉的脸来，是司老师。
“您怎么……您还没登记吧？我们走走看看，想着要拜访拜访各位，没打扰您吧？”晏言看着对方的脸，看着那波澜不惊、一片暗沉的眼睛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打怵。
他一直觉得院里的老师都挺奇怪的，这个司老师尤甚。
高高瘦瘦，一副好皮相，眼神却是阴沉森然的，没什么生气，和李堡华那种伪装出来的平和不同，他的眼里不是平和，而是死寂。
这种死寂下压抑着的疯狂，不知会有多可怕。
晏言看着那双眼睛，心里犯起了嘀咕。
“没有。”司老师先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晏言，突然头一歪，眼里慢慢变化出一种很亮的眼神，像是在那一刻变了个人，然后夸张地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在家里看电视呢，你们快进来呀。”
司老师很高兴的样子，拉着两人进屋，“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们倒果汁。”
这副飞快转变的模样，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晏言有点紧张，却还是进了屋，在身后一直跟着的越宿让他多了些心理安慰，起码有人护着。
一进屋子，他们突然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放松感，好像从一个压抑的地方回到了家，从一场大梦里醒来。
这种不对劲让两人面色一变。
“百香果茶，还加了红柚。”司老师端来一个托盘，明明只有三个人，上面却有六个杯子，满满的，盛的全是淡红色带着浓腻甜味儿的液体。
“喝吧。”司老师看着他们，眼睛放光，咧着嘴一直在笑，催促着让两人喝掉杯子里的东西。
“快喝呀，怎么不喝？”见他们一直不动，他有些急了，身子一颤，眼睛里的光又变了变。
那是一种带着残忍笑意的光。
“尝尝吧，可好喝了。”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
喝，明显是不可能的，不说杯子里装的茶水颜色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是红柚的颜色，光看杯子外层沾着一块块黄色的东西，都令人无法下嘴。
不喝，谁知道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司老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掀桌子砸杯子都是小事。
万一突然起来发难，指甲暴长，牙齿变成吸血鬼的模样，虽说有越宿陪着，但在这个安静的家属楼里却是个不小的麻烦。
晏言看着那杯子，手里不自觉地捏紧了攥着的衣服角。
“要么不喝了吧，这杯子没刷干净。”越宿嫌弃地来了一句。
司老师一愣，脸色一变，眼神复杂，好像有恼怒，有羞愧，有杀意，也有怨恨。
好似眼睛里装了个扇形统计图，每个区块装了不同百分比的情绪，按照标准分配好了倒进那眼球里，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马虎，一秒一瞬的寒光都没差错。
“不想喝，那就不喝了吧。”司老师的嘴角僵硬而扭曲地往上勾着，跟带了手工耿亲制的微笑辅助器一样，没有温柔，只有惊悚。
他慢慢站起来，身体僵硬，好像头一回用这个身体似的，缓缓收起桌上的托盘，不再给晏言看一眼。
晏言趁他转身，沉下心来，凝神开眼，果不其然，这个家属楼从头到脚都透着尘埃和腐朽的味道，在他的眼里，光线昏暗、尘雾绕绕的家属楼，每个房间都像蒙上了一层茶色玻璃一样，还带着黑色的烟熏火烤出来的痕迹。
而端着托盘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司老师，身后居然有两个黑色的雾蒙蒙的影子。
一个极其矮小，一个瘦瘦高高，而司老师的身体在晏言眼里，只有一半是实的，上半身则是虚影。
乍一看像是三个黑色的影子从高到矮排了一溜，可实际上，只有那一个人。
司老师似有所觉，脚步顿了顿，在他转过头来之前，晏言急急收了眼。
“好好坐在那里，啊。”司老师冲两人笑笑，又转过头继续走。
“他有两个影子。”晏言低声对越宿说道：“一个高一个矮，都站他旁边，高的那个跟他一样高，矮的那个还没到他的腰，而且他好像……没有上身？”
“没有上身？确定吗？”越宿怕他看错了，低声确认。
“对，我看见他只有一半，还是黑乎乎的，上半身是虚的。”晏言想了想，补充道：“就像网络卡顿时，加载得半不拉拉的图片。”
这形容……越宿一乐，拍拍晏言的头，表示知道了，不用紧张。
“他可能没电了。”
在司老师家里没坐多长时间，就到了放学的时候，司老师一听铃声，直接轰人，两人不想走都不行。
“我送你们。”司老师站起来，抓着外套说道。
他们难以推辞，只能答应，本以为这人会送他们到门口，谁知道，这人还跟着他们下了楼，一直走到楼梯口，目送他们离开。
“他可能有点问题。”越宿悄么声比了个手势，向后指指，“尤其是你说过那个影子之后，我就觉得，他可能有点用。”
“重点盯他？”晏言低声询问。
“让大橙子盯，他整天说自己闲得发慌，让他有点事儿做。”越宿说道。
晏言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