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万巡州坐在大夫人对面，不等大夫人开口，先一步问道。
大夫人没有回答，她打开放在桌上的木盒，从里面取出厚厚一叠地契，递到万巡州面前，“这是程家所有的产业，我全部转到了你的名下。”
“你觉得我看得上？”万巡州冷笑反问，看都不看一眼。
“这本就是你的，你必须收下。”程家的继承人只能是她儿子，程家的家产也必须落到她儿子手里，她儿子不要也得要。
大夫人笃定地开口，“我手上有他与京中那个贵人来往的书信，你收下这些产业，我就把那些书信给你。”
她是蠢，这么多年一直被姓程的甜言蜜语所迷惑，明知姓程的是骗她的也依旧无法自拔。可再蠢的人被骗了这么多年，也该学乖了。
“成交。”万巡州没有犹豫，一把抓起桌上的契书，胡乱塞到袖袋里，“我收下了，东西给我。”
没有人会嫌银子多，他确实恶心程家的东西，可总有人不恶心，想来刘将军会很喜欢这份大礼。
万巡州满不在乎的敷衍态度，让大夫人气结，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要答应我，好好经营这些产业，不可变卖，不可……”
万巡州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东西在我名下，怎么处理由我说了算。”
“东西是我给你的，你得听我的。”大夫人怒道。
她就不明白，她的儿子为什么不听话！
他不知道，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吗？
“那还给你，我不要。”万巡州半点不舍也没有，从袖袋里掏出被他胡乱塞进去的契书。
万巡州塞进去粗暴，取出来也随意，契书皱巴巴的不说，还有几张飘了出去，万巡州却是看也不看，起身道：“既然谈不拢，那就不谈了。程夫人，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他们母子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甚至他们现在连母子都不是。
万巡州没有一丝留恋，起身就走，大夫人却是急了，“站住！”
万巡州脚步不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径直走到门口。
眼见万巡州就要打开门了，大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咬牙道：“好，程家的家产任由你处置！”
万巡州收回开门的手，转身，手心朝上伸向大夫人，“东西给我！”
大夫人恨恨地取出一叠信，递到万巡州手中，“最后一个条件，把李氏商行改了，你中万氏商行、苏氏商行都可以，唯独不能叫李氏商行。”
“不接受。”巡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大夫人气得怒吼，“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恨那个姓李的，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作对！”
万巡州没有回答，他低头仔细检查手上的信。
只一眼，万巡州就知道手上的信是真的。
手中的信纸，是专供帝王用的粉蜡笺，且是暗金龙纹粉蜡笺，这种纸只供帝王用，便是宗室亲王没有皇帝允许也不能用。
皇上把帝王专用的纸随意给宸太妃，可见宸太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他们要告倒宸太妃怕是不易。
万巡州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大不了他们先利用太后与宸太妃的矛盾扳倒宸太妃，等二皇子上位后，他再请二皇子为他主持公道。
这么多年他都等了，不差再等几年。
“为什么？”迟迟等不到万巡州的回答，耐心不多的大夫人冲上前，扯了万巡州一把，强迫万巡州看着她，“你回答我为什么吗？你明明知道，你的祖父……我的父亲是被他害死的，还有我的兄长，你现在的父亲也是被他害死的，你这是在认贼做祖父，你知不知道！”
“祖母都告诉我了。”万巡州纹丝不动，他将手中的信收好，深深地看着大夫人，“祖母与李祖父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早有婚约，只等祖母及笄成婚。万……我的亲生祖父在祖母及笄前，众目睽睽下救了落水的祖母，祖母不得不嫁给他。”
祖母告诉他这些，是怕他像母亲一样恨李祖父。
大夫人歇斯底里大吼：“你也说了，你祖父救了祖母，那是意外！若没有你祖父，你祖母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你！”
万巡州摇头，“不是意外！祖母知道，是我亲生祖父设计的……你后面也知道不是吗？”
“你祖父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喜爱你祖母。你祖父娶了你祖母后，没有一天不对她好，你祖父没有对不起你祖母，我小时候最羡慕她，因为爹什么都听她的，只要她一皱眉，爹就心疼得不行。万巡州，你亲生祖父我的父亲，没有对不起你祖母！”大夫人说这些的时候底气十足，只是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我万家赔了两条人命给他，还不够吗？”
够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祖母她本该嫁给李祖父，你知道祖母为什么不肯埋进万家祖坟吗？是她自责吗？不，是她不想。”
万巡州想到抑郁寡欢的祖母，想到只敢在暗处偷看祖母的李祖父，眼中闪着泪光，“嫁给祖父，祖母她不幸福。”
“她害死我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配拥有幸福吗？”大夫人恨宫灯李，也恨她的母亲，“她不幸福，难道我就幸福吗？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嫁给姓程的！”
大夫人满脸扭曲，泪水糊了一脸，“她说我嫁给姓程的一定会后悔，一定会被姓程的吃的骨头都不剩……我偏要跟她对着干！她不让我嫁，我偏要嫁；她说姓程的会辜负我，让我到时候当断则断，我偏要跟姓程的纠缠；她说我会被姓程的吃的骨头都不剩，那我就要把程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是她错了，她说的都是错的，她做的都是错的。她害死我爹，害死我兄长是错；她说我嫁给姓程的会后悔也错了！”
大夫人疯似地大喊大叫，万巡州没有劝说也没有安慰，就这么看着她，没有心疼只有心累。
她病了。
他很早的时候，就找大夫为她看过病，大夫说她病了，脑子有病，是疯病。
病得很重，疯的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