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攻心赌约
两刻钟后，唐九田拖着伤躯，手提宣花斧，与沈谭、魏璋一起策马来至大军最前方。后二人与刘文康见礼，唐九田却当做没有看见。
刘文康与二人点头致意，也是冷冷地瞥了唐九田一眼，轻蔑一笑，不作理会。
虽说唐九田的挑衅与不敬，以及昨夜受到敌军的袭扰，都让他胸中怒火难平，但他也明白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即将展开的攻城战上。
要说这刘文康虽然莽，却也具备最基本的军事素养，知道作战与后勤分离的必要性。
十万大军，可战之兵有六万，驻扎在同一营地，剩余的都是运送粮草辎重的劳力，在主营西南十里处另外扎营。
大军集结的速度倒是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六万大军便已整装待发。
旌旗林立，刀枪闪耀，冲车、云梯、濠桥、抛石车，横排至于骑兵与步兵之间，甚至还有三辆井阑，可谓是准备充分。
刘文康没说任何鼓舞士气的话，直接下令：“唐九田，领五千先锋骑兵，前往西门搦战。”
不等唐九田应声，接着又说，“四万步兵分作两路，沈谭、莫延亭各领两万，向南、北两门同时发起进攻。”
说完又看向魏璋，“魏将军与我同领一万五千骑居中调度，随时准备支援任何一处战线。”
魏璋微微皱眉，小声劝道：“将军，敌军实力不明，我军兵力不过六万，分而攻之，是否不太合适？”
“如何不合适？”刘文康反问一句，目光如刀般扫过魏璋，“岷洮城小，防御薄弱，敌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有何惧哉？本将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攻破此城，让那些叛军知道我大召铁血之师的悍勇！”
魏璋被刘文康的目光和语气噎得一滞，心中虽有担忧，却也明白此时不是争论之时，只得拱手道：“既如此，是否要分兵出来防守营地，也好与粮草大营相互策应？”
“用不着，敌军守城尚有不逮，哪还能分兵出来劫我粮草大营？”
“这……”
“好了，无需多言，待我军攻破岷洮，直接将粮草运入城中就好！”刘文康说着，也不再管魏璋的态度，随即高举偃月刀，大声喝道，“全军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六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唐九田咬着牙，强忍后背上的疼痛，率先策马向着岷洮冲去，身后的五千先锋骑兵紧随其后，马蹄声如雷，扬起漫天尘土。
沈谭和魏璋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各自领兵，跟着刘文康缓缓行进。
与此同时，岷洮城墙上，燕朔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如水，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凌厉。
他身边，褚青锋手握一把双刃长柄陌刀，目光紧紧盯着西方，低声说道：“还好连将军快了一步，已经将那些牲畜送进城了。”
“那不正好吗？”燕朔微微一笑，“等退了刘文康后，可以犒劳一下将士们了。”
褚青峰点点头，没再开口，大战来临，他可无法做到像燕朔那样冷静。
少顷，城门打开，一名与楚江衣着相近的青年男子策马入城，疾步上得城门，抱拳说道：“燕将军，敌军兵分四路，第一路数千骑兵，距城已经不足五里；两路步兵，携带各类攻城器械分向南北两方；还有一路骑兵，约莫一万五千之众，在后军压阵。”
燕朔摆了摆手，示意影卫退下，沉默片刻，不禁笑了起来：“刘文康急了。”
“何以见得？”褚青峰问。
燕朔说道：“以其行军方式来看，很明显是要对几处城门同时发起进攻，不是急了，那就是蠢。”
褚青锋又问：“敌军来势汹汹，我军该如何应对？”
他话音未落，就见连恭明手提一杆双钩环子枪走了过来，对着燕朔抱拳行礼。
燕朔点点头予以回应，目光扫过城墙上仍在不断搬运箭矢等守城装备的士兵，继续刚才的话说：“若他紧着一个城门强攻，我军死伤定然不小，可其分散兵力，正好给我军这些新兵适应的机会。”
连恭明刚来，不知道形势如何，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燕朔也不过多解释，沉默下来，静待敌军到来。
不到半个时辰，敌军先锋骑兵已抵达西门，唐九田策马立于阵前，望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眼中怒火难掩。
他前几日被燕朔射伤脖子，昨日又被刘文康当众羞辱，心中也早已满是怨气，此刻只想在战场上找回面子。
“燕行之，你这南荣叛将，还不快快出城受死！”唐九田高举宣花斧，大声咆哮，声音如雷，震得城墙上的守军都有些心惊。
燕朔听他提起南荣，不禁微微皱眉，但很快，又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倒是长记性了，知道远离我弓箭射程。”
“呵呵，虽说长了记性，但脑子却是不好使。”连恭明嘲弄道，“我军有城墙之便，哪个会出城与他野战？”
褚青峰也说：“不过，若是斗将，或可一试。”
燕朔一听，不由眼前一亮，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着，朗声冲着城下大喊，“唐先锋，你我都是领军之将，深知战争的残酷，为免手下将士无谓牺牲，可敢与我打一个赌？”
唐九田微微一怔，皱眉反问：“你要赌什么？”
燕朔呵呵一笑：“你我二人在这两军之间独斗，若你赢了，本将开门投降，反之，你就此退去，可敢？”
“有何不敢！？你……”
“将军！”唐九田刚要答应，一旁的副将连忙劝止，“燕行之智勇双全，枪法射艺名震天下，您有伤在身，莫要中他诡计，赢了还好，若不慎斗败，刘将军那边可无法交代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唐九田只觉整个后背都没了知觉，他下意识又捂了一下左颈，四日过去，纱布已经撤掉，但伤口上的结痂依旧极为明显，触摸的时候又硬又疼。
他犹豫片刻，咬牙说道：“若不应战，世人只道我怕了他，更于士气不利。”
“将军三思！”副将连忙又劝，“他敢发出赌约，定是有恃无恐，或许就是知道您身上有伤，才敢以此相激，您万不可意气用事！”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褚青峰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双手作喇叭状，喊了一声：“草包，滚回去吧！”
燕朔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城墙上的守军便同时敲响长矛大刀，齐声呐喊：“草包，草包！”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唐九田气得是满面通红，猛地一扯缰绳，策马飞奔至墙下，舞动宣花大斧，大声怒喝：“燕行之，老子剁碎了你！”
然而话音刚落，又突然瞳孔一缩，却见燕朔已然取下铁胎弓，搭上墨羽箭，拉满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