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琅嬅见魏嬿婉语气笃定，立刻来了精神，身子微微向前倾，专注地看着魏嬿婉。
“娘娘正位中宫，本就稳如泰山，又何必忧虑呢？”
琅嬅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还是老生常谈，她是皇后这件事还需要她来提醒自己吗？
当了皇后，也未必稳如泰山。
琅嬅眼里的失望魏佳氏都看在眼里。
魏佳氏料想琅嬅参不透其中缘由，毕竟琅嬅是个懿症患者，弘历曾把玉如意交给如懿，以至于琅嬅整日忧心自己的后位被夺了去。
可偏偏她的后位稳如泰山，就算她不想做这个皇后都难。
“罢了，本宫还当你是个机灵的，可你全然不明白本宫的难处。”
琅嬅挥挥手，让她下去。
但魏佳氏依旧伏在地上，继续开口。
“娘娘如此聪慧，怎么参不透其中缘由？”
“娘娘自觉身负富察家的荣光，膝下又唯有一女，因此惴惴不安，时常惶恐，但皇后位居中宫把后宫打理得一丝不苟，堪称皇后典范。”
琅嬅自嘲地笑了一声：“后宫典范又如何？中宫之位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要是哪天皇帝不开心了，一道诏书，自己的后位还不是没了。
“你知道咱们大清的博尔济吉特氏吗？”
魏佳氏点点头，这个她熟悉，这也算是老黄历了。
顺治爷当年偏宠董鄂妃，找尽理由，终于废了他的科尔沁的皇后。
博尔济吉特氏以美貌着称，但顺治就偏爱董鄂氏。
即便顺治爷后来拗不过朝中大臣，又新娶了孝惠章皇后。
董鄂氏去世后，顺治爷还是不顾阻拦，给了她一个皇后的名位。
虽然董鄂氏不进宗庙，不系帝谥，但到底也是皇帝亲封的皇后。
这也是琅嬅多年来如履薄冰的原因。
有了这样的先例，她怎能不担忧？
况且，乌拉那拉氏一看就身体倍儿棒，去冷宫三年也没弄出点病来。
如今皇上宠爱娴妃，甚至为了她去训斥了金玉妍。
她越想，就越害怕，原本是还是料峭寒冬，她硬是给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魏佳氏见琅嬅脸色越来越差，竟然有些惨白，知道皇后怕是想到如懿，又犯了懿症。
她好像忘了，昨夜皇上留宿的是长春宫。
哎，真是可怜呐，好端端一个人，被如懿折磨成这样，编剧到底是多恨富察氏？
作为富察氏的粉丝，魏佳氏第一个不服。
“娘娘，皇上到底不是顺治爷，这宫中也没有第二个董鄂妃。”
魏佳氏的声音柔和坚定，让琅嬅慢慢从惊慌中安定下来。
“娘娘，你和皇上也是年少夫妻，同床共枕十余载，难道你还不了解皇上吗？”
琅嬅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她承认自己不够了解皇上，这些年来，皇上对她的好都像隔了一层纱，她看得见摸不着。
她不知道，弘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弘历想要一个嫡子，倘若她有嫡子傍身，那她的中宫之位才算稳固。
“皇上英明神武，断不会因爱乱智，况且宫中哪里还有比娘娘还受宠的女子？”
“受宠？”
琅嬅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受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难道不是吗？”
嗯，怎么不算呢？
只是剧里的人，都被洗脑得不轻。
看不到皇上对她们的好，反而去嫉妒一个整日被内务府克扣的妃子。
笑话。
魏佳氏耐着性子一步步引导。
“皇上不仅常来长春宫，有什么好东西更是第一时间就巴巴送过来，这些皇后娘娘也都看在眼里。”
“皇上是常来，可是……”
可是她知道皇上就是看重娴妃。
魏佳氏见她犹豫，继续开口道：“娘娘，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您用心想想。”
琅嬅愣住了，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这样一说，有些东西渐渐明朗起来了。
仔细一回想，皇上对自己一直格外厚道，一直优于其它妃嫔，从来没有让其他妃嫔逾矩。
“皇后娘娘总是忌惮着娴妃，但您仔细想，皇上来长春宫的次数不是翊坤宫能比的。”
琅嬅愣了愣，皇上确实常来，尤其是最近，不仅常来，还会温柔地嘘寒问暖，对自己比从前更甚。
一时间，她竟然也百思不得其解。
弘历看起来偏宠那拉氏，但实际上不像那么回事。
“顺治爷宠爱董鄂妃，甚至违背了老祖宗的规矩，让她当了皇贵妃，位同副后，可咱们的万岁爷一向遵循礼制，从不逾矩。”
琅嬅点点头，没有讲话，这丫头看起来嫩生生的，讲起话来竟如此有见地。
“倘若娘娘非要把娴妃比作董鄂妃，那奴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琅嬅光洁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甚至拿起手边的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倒不是魏佳氏有见地，这些漏洞只要看过剧的人都有所体会。
剧里渣龙和如懿的情话说得一套一套，但好东西永远都琅嬅和高曦月这里。
这是为何？
只因他们自诩是历史正剧，既要描写真爱又要贴合历史，于是真爱过得不好，反而是“反派”过得一个比一个好。
纵然编剧越是强调女主受宠，皇上的行为越是显得怪异。
其实，小四对后宫的女人还是不错的，一般来说只要跟着他混得够久，都是可以得到晋封的。
就连那拉氏作出断发，诅咒皇帝这样足以诛九族的事情，小四也只是说了句：“她平日恨我必深。”
并没有真的废掉她，只是默默抹去了那拉氏存在过的痕迹。
对那拉氏那他尚且不忍心废后，何况是他的元后富察氏？
剧里的渣龙虽然和历史上的小四截然不同，但也不至于癫成这样。
何况渣龙还有个赘婿人设，连包衣势力都忌惮，还敢废掉富察家的琅嬅？
除非他真的彻底疯狂。
“况且，娘娘出身富察氏，富察氏百年大族，世代都出海东青，富察氏的百年荣耀未必只系于娘娘一人之身。”
未必只系于她一人。
琅嬅心头震动，便是她亲额娘也未曾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富察家的百年荣光从来不是小小女子挣出来的，全都是靠那些海东青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魏佳氏一直好奇编剧和作者的脑回路，富察家一堆功臣难道是死的吗？
富察傅恒在历史上是紫光阁第一功臣，福安康更是小四从小带大的，在战场上也是骁勇无比。
这部“历史正剧”再怎么疯癫，也越不过富察家的海东青们。
也不知琅嬅哪来那么大的压力。
这一切，都怪狗编剧。
把好好的一个人，逼成这样。
也难怪自家章总看这部电视剧的时候，那是边看边骂，边骂还边跳脚。
琅嬅看着伏在地上的小宫女，心中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