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吓了一大跳，循声望去，只见窗帘上方的墙角处，有一只监控摄像头。
此刻，那只黑球上面亮起一点绿色小灯，黑洞洞的透镜对着她，像一只居高临下的眼睛。
摄像头另一端连接在宋景深的手机里，此时他正坐在驶往机场的汽车后座，欣赏屏幕里温晴满脸震惊的样子。
“你在卧室里装监控？”温晴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这会儿只感到脊背发凉。
“不可以吗？”宋景深勾起嘴角，“你最好听话一点，我不在的这些天，每天晚上都让我在这里看到你。”
“如果我不来呢？”
“那你我同床共枕的视频恐怕要流出去了。我名声在外，早就无所谓了。你不一样，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一下。”
“你……”温晴盯着摄像头，声音颤抖，眼神里浮起一层恨意，“你会遭报应的。”
宋景深摸摸鼻子，不以为意：
“你是我的人，我遭了报应，你也跑不了。”
温晴低下头，两手攥拳，气得浑身发抖。
“对了，记得去找祁大夫换膏药，我叫顾南开车送你。”
顾南是他的助理，居然被他派来监视她。
他到底要干什么？
温晴抬头看向摄像头，神情十分抗拒：“我不要顾助理送。”
“我不在江城，你不怕被顾家人盯上？不仅是顾家，齐帆那边也可能碰上，你最好做个准备。”
温晴垂下头去，声音却还是倔强的：“我能应付。”
“你拿什么应付？”宋景深冷哼一声，“在停车场撞见齐帆那会儿，你吓成什么样子，都忘了？”
温晴这下不吭声了。
当时，她被宋景深抱在怀里，迎面撞上齐帆和尹笑笑。
她亲眼看到齐帆的眼神里充满了伤痛、悔恨、绝望……最终凝结成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戳她的眉心。
但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想当场钻进地缝，再不见他了。
他一定是在责怪她、瞧不起她吧，当初她拒绝他的那些理由，在宋景深这里统统失了效力，她曾经奋力守护的那点儿自尊，也显得无比可笑。
是啊，一旦失了尊严，反倒可以豁出去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齐帆什么都知道了，那他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我了。”温晴抬头，透过摄像头看向宋景深，“就算他来找我，我也会跟他摊牌的。你不必找人跟着我，这点儿原则我还是能守住的。”
“哼，原则？”宋景深冷笑道，“一个没实力保护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原则？你的原则就是依附我，听我的，接受我的庇护。不然，顾家、齐家，包括尹家，随便一个风吹草动都能折腾掉你半条命，还要浪费我的资源去捞你。”
“我怎么就没有实力保护自己了？认识你以前，我一直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谁来庇护。”温晴气愤难抑，忿忿不平地说，
“什么宋家、顾家、齐家，在我看来都是一丘之貉。凭着手里有几个钱，看上谁就强迫，利用完就一脚踢开，从来不管别人死活……”
“我什么时候踢开你了？”宋景深打断她，“我不管你死活？你说话要有根据！”
温晴哽了一下，泪水在眼里打转，忙低下头掩住泪意，自言自语道：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掉进你们这个圈子？”
“那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宋景深冷声说道，“你要怨，可以怨命，怨你那个扶不起来的小姨，不要浪费精力抗拒我，你抗拒不了。”
温晴自嘲地笑笑，扭脸看向窗外。
他说的没错，没有实力自保的人，被欺负了也只能怨命。
可是，这个命，她不想认。
她深呼吸了几下，收拾好情绪，淡声说道：“我知道抗拒不了，我只想离你和你们的圈子远一点儿，包括你的助理。”
“你离得够远了，再远就要飞了。”宋景深没好气儿地说，“每次带你见个人，你跑的比兔子还快。你是觉得自己拿不出手，还是天生喜欢东躲西藏？”
温晴不想跟他掰扯，索性承认了：
“我不止拿不出手，还有点社恐，人多的地方不想多待。你说过的，只要我待在你身边就行了，没说要陪你见人。”
“可我现在改主意了。”宋景深幽幽地说，“等我从北城回来，就带你一起去见我爸。”
“什么？”温晴猛一抬头，盯住摄像头上的镜头，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去！”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带你见他？”
“你要见谁是你的事儿，跟我无关。我不要见你爸！”她难得大声说话，几乎用尽了力气。
“我要说与你有关呢？”宋景深语调沉沉，弥漫着暴风雨前的低气压，“既然跟了我，就别想跟我撇那么清。”
“我一不要你的钱，二不要你的人，怎么就撇不清了？”温晴眼圈泛红，言辞激动，“就连加入你的项目，我也是按程序走的。如果这也算一条，那我明天就退出项目组。”
“你休想！”宋景深低吼，一股浊气在胸口横冲直撞，激得他额头青筋狂跳。
昨晚还在他身下嘤嘤咛咛的小女人，转眼就要跟他撇得一干二净。
她的心，居然凉薄淡漠到这种地步！她怎么敢的？
可转念一想，她好像从来没有打心底儿地信赖过他。
就算在床上被折腾得狠了，她也只是咬着唇流着泪默默承受，直到受不住了哭出声来，也没说过一句哄他的软话。
可她偏偏入了他的眼，就算她下了床就冷着脸撇清关系，他也狠不下心惩治她，更舍不得放开她。
“老老实实等我回来，不然，我派人把你绑来北城。”宋景深平复了情绪冷声说道。
“只要你不带我见你爸，我可以跟你保持这种关系，一直到你腻了为止。”温晴还沉浸在他描述的那个场景里走不出来，“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我谁都惹不起，也不敢惹，求你别拉我趟浑水了，行吗？”
“有我在，你谁都不用怕。”宋景深放软了声音哄她，“就算是我爸，也不会对你怎样，其他人你更不用放在心上。”
“你能让我狐假虎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温晴嗤笑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打回原形的狐狸下场会怎样？粉身碎骨，还是魂飞魄散……”
“你就不能想点儿好？”宋景深心下揪痛，恨不能透过屏幕抱住她，“有我在，你到底在怕什么？”
“无论你在不在，我都是我。”温晴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踏实走上去，比抛在半空摔下来强。”
她看了一眼摄像头，自顾自说道：“我要走了。晚上我会回到这儿来。这段关系已然如此，我除了配合你，没有别的选择，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基本的尊重，这样等我们分开了，我也会更多地记得你的好。”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卧室，留给监控镜头一道纤瘦而倔强的背影。
“嗬！够倔的啊。”
镜头另一端连接的手机屏，被坐在宋景深身边的老葛看了个真切。
他嘿嘿一笑，对宋景深说道：
“我应该对你说声恭喜，你看上的这姑娘是个有主意的，最难得的是不贪便宜，将来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宋景深熄灭屏幕，把手机扔在一边，仰靠在座椅里闭上双眼，轻叹了一口气：
“我倒情愿她来占我便宜，可她从没拿我当盘菜。”
“一个平民出身的小女孩，忽然被你这样的人物看上，没被吓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接受你？”老葛拍拍宋景深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小姑娘安分守己，不飘不贪，性子倔一点、清高一点，也不算什么问题。你就这么跟她处着，不也挺好？”
宋景深睁开眼睛看向老葛，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可她没想过跟我好好处，动不动把分手挂嘴上，好像我那儿是个陷阱，一有机会她就往外逃。”
“哦？她外面有人？”老葛一脸意外，转而揶揄道，“那你是怎么混的？好容易看上一个，还给人当备胎了？”
听到“备胎”二字，宋景深脑海里忽地闪过顾怀远的脸，神情蓦然阴鸷起来：“哼，想让我当备胎，那也要看他的命够不够硬。”
“哎哎，不是我说你，对小姑娘还是要温柔些，别总想着上手段。那些东西对男人有用，对女人嘛……就不好说了。”老葛见他脸色不善，连忙疏导道，“尤其是有主意的女孩子，更要攻心为上，不能只来硬的。”
“那你说说看，软的怎么来？”宋景深认真看着他，眼神里的戾气还未散去，把老葛看得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