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车胎，大概是楠楠力气小，别的地方扎不动，前后轮子都是沿着自行车轮毂的钢圈扎进去的，下面密密麻麻的一排。
孙国富把自行车拎起来颠了颠，两个车胎完全瘪掉，一点气都没有了，修胎是不可能了，只能换胎。
“我去换胎！去晚了修车铺要下班了。”
又伸手拎了拎楠楠翘着的小黄毛辫子，“小丫头，今天真的要吃苦头了！”
公社邮局边上的巷子里面有个修车铺，每天按时关门，换胎就要抓紧在关门前。
孙国富把长针拔下来，还给老钟媳妇，喊了刘师傅一起去修车铺换胎。
桃花追了把钱给孙国富和刘师傅，孙国富痛痛快快的拿了，刘师傅有些不好意思，推说，“不用不用”，不肯接。
桃花没工夫跟他拉拉扯扯，索性把钱都塞给孙国富了，“孙师傅，你们俩一起去修车，你帮刘师傅付了！要是不够，你告诉我，我再给你！”
孙国富接了，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刘师傅，真拿这个人没办法。
桃花腾出手来，楠楠已经一小步一小步快速往外挪，随时做好“逃命”的准备。
“我数到3，你不回来就不要再回来了！1——2——”
还没数到三，楠楠就哇哇大哭跑回来扑到桃花怀里了。
桃花一巴掌抽在小屁股上，让她站好了，“自己站好！”
楠楠火速靠着墙壁站好，妈妈这么生气，今天肯定是要“面壁思过”了。桃花从屋里拿了木尺出来，问她，“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楠楠耸着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自己用棉衣上的袖套抹眼泪，一边抹一边哼哼两声，认错态度很积极。
“错哪了？”
楠楠想了想，没想明白，哭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我不知道——哇哇——”
桃花戒尺抽在地上啪的一声，楠楠一个哆嗦，不敢扯着嗓子干嚎了，哭的声音都小了，哼哼唧唧。
桃花又好气又好笑，明明闯祸的时候胆子大的很，现在瞪着两个乌溜溜的眼珠子，小眉头蹙起来，看起来委屈又胆怯。
王秀珍在隔壁杂货铺听着动静，两只手紧张的抓着棉袄下摆，自己不敢伸头看，用眼神问老钟媳妇，“打了吗？”
老钟媳妇使个眼色，摆摆手。老钟呵呵笑，抱着搪瓷杯捂手，小声说，“你放心好了，真动手了，我媳妇就该上去拉了。”
楠楠是个调皮的孩子，从开始会走路了，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了。骑过小狼狗，拔过鸡毛，上次还差点烧了国强家的草垛。
调皮的简直不像个女孩子，有一说一，王秀珍也觉得楠楠活泼了些，小丫头一个月能闯的祸比亮亮小时候一年都要多。
桃花拎了楠楠的小耳朵，“你什么时候去拿钟奶奶的针的？”
楠楠眨眨眼，哦，原来那个东西叫针？
什么时候去拿的呢？
明明还在挨骂，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叫针。
木尺抽到小屁股上，“以后不许拿针，听到没有！”
“呜呜呜——听到了。”
“以后不许拿东西扎车胎！听到没有！”
“呜呜呜——听到了。”
“小手伸出来，长长记性！”
这回楠楠哭的真情实意，眼泪啪嗒啪嗒直落，哭出了鼻涕泡。
这个楠楠是知道的，妈妈说要长长记性的时候就要打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今天这么严重，打十计，以后自己记记好，这样的事情不能做！”
楠楠哭的更惨了，伸出来的，小手赶紧往回缩，平时犯错只打一两计，十计要痛死了。
上次打十计还是放火烧草垛子的时候，呜呜，这次这么严重吗？
桃花看着她的可怜样，心疼的不得了，狠狠心，还是打下去，第一计是真的下了力气，楠楠被打的直缩手，打到最后越打越没力，还是舍不得。
王秀珍已经等不及老钟媳妇去拉了，自己赶紧冲过去，等楠楠打完，赶紧抱到怀里乖乖肉哄着，小手已经又红又肿，还有些发烫。
嘴边一句“怎么打这么重”咽下去，闭闭眼，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肖卫民站在边上，心痛的不行，又不敢伸手，只能在边上凑着，伸手给她抹眼泪。
楠楠又哭又叫，眼泪不住往下淌，嘴里还是喊妈妈，伸了两只手要妈妈抱，生怕妈妈生气不要她了。
桃花丢了木尺，抱了楠楠，轻抚后背，绕着场地转圈，声音都低了几度，“以后听不听话啦？不听话的小孩就要长记性，听话的小孩有糖吃！”
絮絮叨叨给她讲，楠楠只顾着呜呜哭，承诺以后做个吃糖的听话小孩，趴在妈妈肩头上，搂着妈妈脖子，哼着唱着，转了几圈，就挂着眼泪水睡着了。
老钟媳妇看了两眼，跟老钟嘀咕，“不知道这次能紧几天骨头！桃花下手也重，你没看，秀珍直接冲出去了！啧啧，这个小手要肿两天了！”
老钟翻个白眼，“大哥不要笑二哥，你也不要说人家，你看看你自己呢！你姑娘打外孙的时候，你还反过来打了她一记呢！慈母多败儿，该疼的疼，该打的打！”
老钟媳妇被揭了短，生气的直接把手上的鞋底砸过去了。
等楠楠睡熟了，王秀珍拿了活血的药膏给她揉手，一双小手已经肿起来了，粉嫩粉嫩的小手，红彤彤的肿起来多高。楠楠闭着眼睛睡觉，碰到了手上还不住哼哼。
桃花看了眼泪直落，又心疼又自责。
王秀珍心里疼的直打颤，眼眶红了又红，还要安慰儿媳妇，“没事没事，我都看过了，没伤到骨头，都是皮肉伤。只要没伤到骨头就没事！”
又给桃花传授经验，“下次不要用尺子，用手掌打，手掌心窝起来，声音大力度小，打不疼但是吓得住！”
“下次也不能打手，打手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呢！你就打屁股，屁股上肉多，你随便打。”
这边说着，王秀珍使眼色让肖卫民赶紧把那把惹祸的木尺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