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海市蜃楼
船向东航，寻到北上名为“黑潮”的洋流便算是踏上了正途。
“黑潮”一年四季往北流，顺利的话可以直达扶桑岛东岸，由于冬季刮西北风，北上实际上属于逆风航行，船速并不是最快。
若是夏秋发船，顺风顺水，航行的时间可以减半，但夏秋东海多风暴，所以冬季出发虽然慢上一些，但准备充足的话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这是多年来牺牲无数人生命总结出的经验，可即便是这样，据说东渡成功的几率也不过六七成。
船在海上航行，过了最初的新鲜劲之后，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趟枯燥无味的旅程。
鉴真似乎不受影响，每天作息极为规律，早课晚课诵经念佛从未间断。
而且总是兴致勃勃的与白丁等人讲经。
每当这个时候，齐云山最坐不住，宁愿一个人去外边吹海风，也不愿留下来听鉴真唠叨......
白丁闲的时候就替徐福翻译书籍，也会听鉴真说佛讲经，有时候还会与之谈论几句，每到白丁发问的时候，就是鉴真最高兴的时候。
不得不说，佛教能在五境之地广泛流传，发展迅猛是有原因的。
“众生平等”、“因果报应”、“转世轮回”这些东西既能够给劳苦大众带来精神上的慰藉，又有利于统治阶层维护社会稳定，对上对下都容易接受。
而且不似道门等修真门派，对弟子门人有极高的资质要求。
光是没有修行门槛这一点，就赢过无数仙门，获取了大量群众基础。
人人皆可修佛，人人皆可成佛。
可若是过于关心自己能不能成佛，便是失了本心着了相，只会离佛越来越远......
白丁摇头轻笑，这一点上他与齐云山看法一致。
佛门这无异于画下大饼，教人只管低头修行、忍让、积善，把希望寄托于并不存在的来世......
难怪齐云山评价说佛门就是一小群骗子和一大群傻子。
但细细想来，哪一个宗教又不是这样呢？
让白丁在意的是鉴真演示的佛门神通术法，白丁不是第一次见，在龙湖寺就曾看见过这不知名的能量光点，仿佛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
鉴真并不避讳，解释说这是愿力，信仰之力，只有最坚定的佛门信徒才能够借用这股力量。
这股力量不同于灵力，但同样具有奇效，能够施展出神通。
白丁心道这或许是仙盟允许佛门扩张的最根本原因，当初借佛门力量平定合欢之乱虽然有拒虎迎狼之嫌，但双方的根本有所不同。
一切修真法门都是以灵力为基础，而佛门不需要灵力，这就有了共存的可能。
“远离大陆的扶桑，你也能借用愿力吗？”
鉴真摇了摇头，笑道：“现在应该不能，但今后扶桑信奉佛主的人多了，或许就能了。”
白丁点头，“难怪你们要去扶桑传教。”
“不，你理解错了，我奉命去传教只为让更多人感悟真谛，脱离苦海。”鉴真反驳道，“这些愿力术法，不过是细枝末节，根本不值一提。”
白丁笑笑，没有必要与鉴真去争辩。
就在这时，齐云山从外边急匆匆闯进房来。
“快出来看，有仙山蜃景！”
......
甲板上已经堆满了人，东北方的天空中，可以看见云雾缭绕的青山一角。
有山泉飞瀑，不谢花木，还有灵禽珍兽在山间嬉戏。
再往上的画面有些模糊，隐约可以看出仙宫楼台的轮廓，与普通人认知中的仙境极为类似。
“阿弥陀佛，想不到海上真有此等人间仙境。”
齐云山翻了翻白眼，不屑道：“少见多怪，这蜃景乃是蜃龙吐气形成的幻景，并不是真实存在。”
白丁问：“世间真的存在蜃龙这种生物吗？”
“应该是有吧。”齐云山不确定道，“那海蜃油不就是蜃龙的脂肪？”
白丁点点头，对于这蜃油的效果他深有体会......
“海蜃油并不是从蜃龙身上提取的油脂，而是深海一种大蛤蜊体内凝结出的油滴，除非你们管那蛤蜊叫蜃龙。”
几人扭头，见说话的是一个留着“月代头”的扶桑武士。
“月代头”是扶桑那边特有的发型，头顶中间的头发全部剃光，在后脑绑一个小髻，十分容易辨认。
白丁知道这人，是扶桑遣梁的使者，好像叫丰田大翔。
平时丰田大翔多是与梁国的官员一起出入，没和白丁他们说过话。
鉴真道：“海蜃油是扶桑特产，既然大翔施主这么说了，定然不会有误。”
白丁指着天上的仙山问道：“那这蜃景，真实存在吗？”
丰田大翔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我们不是第一个看见这仙境的人，据史书记载，历史上曾多次有人目击类似的仙山蜃景，可踏足那处仙境的人却从来没有过。”
白丁想起刘智醒曾和自己说过的经历，那或许真就是蓬莱仙岛。
一个长须中年男人走过来，是梁国的王大学士，也是这次儒教派往扶桑的使者。
儒家向来对修士嗤之以鼻，对和尚也没好脸色，他过来是找丰田大翔。
“丰田君，曹大人邀你去那边喝酒。”说着轻蔑地瞟了白丁几人一眼，“你和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好聊的。”
“我不是来聊天的，我是特意来找他的。”
见丰田大翔手指指着自己，白丁莫名其妙：“你找我做什么？”
丰田大翔规规矩矩朝白丁弯腰鞠上一躬，恭敬道：“听闻白桑是古汉字专家，我想邀请先生替天皇陛下翻译几本重要古籍。”
王大学士皱起眉头，梁国有名的学士他都认识，从来没有听说过白丁这号人。
“呵呵，翻译古籍一事交给在下便是，至于这位白丁.......”王大学士冷哼一声，“打打杀杀可能在行，至于说学识嘛，恐怕就有些名不副实了。”
齐云山不满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说的有错吗？托关系挂个名头出来游玩的仙门弟子多的是，他又不是船上唯一一个。”
王大学士说得倒也是实情，比如天圣教与白莲教派出的就是两位年轻女弟子，名为传教，实则与高明峰和林瓶儿抱着一样的心思，就是结伴出海游玩的。
要是高师兄与林师妹在此，说不得也会顶个林木专家的头衔，毕竟种植灵木就是紫气门的老本行......
“阿弥陀佛。”鉴真双手合十道，“贫僧见白施主日夜翻译典籍，确是精通异界文字，王学士看走眼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看连和尚都这么说了。”齐云山难得一次与鉴真达成共识。
王学士狐疑地打量白丁，显然还是不大相信。
当年异界教最昌盛的地方就是东境梁国，要说最熟悉那种名为汉字的文字，也应当是他们梁国这些老学究，而不是从外地来的一个不知名年轻修士。
“那我们各翻译各的。”白丁笑道，“这位......大翔桑，翻译的事交给在下便是。”
丰田大翔闻言大喜，再次鞠躬道：“万分感谢，拜托了，白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