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孤和楚以骨走过几个转弯之后，血脚印停留在一处死路，旁边铁栅栏挡住几位姑娘的身姿，铁锈味充斥着空气。
“这是……”
楚以骨的手摸上粗大的铁栅栏，一双沾满泥泞血腥的手缠上来，楚以骨反应过来后，凝视着这个女子。
她的脸被撕掉半张面皮，甚至嘴唇都有一半被撕扯下来，沈清孤的手被另一名女子拽住，她的面容是唯一一个完整的。
“救救我！我不做妾！我就是死我也不做妾！！”
女子哭得凄惨，声音有些尖锐，像是被烟熏的，女子哭得眼睛血红，满脸的泥泞，她看着沈清孤的手，小心抽回自己的手，眼中是惊恐。
“你是……客人？”
“不是。”
一瞬间，大量哭声此起彼伏响起，一双双手穿过缝隙，抓住沈清孤和楚以骨的衣袖。
“带我走！！带着我走！！救救我！！我求求你！！”
楚以骨抬手，用手中的剑砍断所有的锁，抓住沈清孤的手腕往后一退，看见许多女孩逃之夭夭。
楚以骨向后挽出剑花，霎时间，剑刃砍向花娘子，大量鲜血从手腕处喷涌而出，剑身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刚刚，我砍锁的时候，看见她脖颈的雪花印了。”
花娘子抬着自己受伤的手，恶狠狠的看着楚以骨，大量失血传来的凉意贯彻她的全身。
沈清孤抬眸看向她的脖颈，手如冰玉，包含万千凉意，轻巧抬起花娘子的下巴，打量着她脖颈上面的雪花痕。
猛然一瞬，沈清孤震惊到失态，他蹲在花娘子的面前，看着雪花痕上面留下的朱砂痕，手法和他极像，只是更深、更狠。
「你要下山？那我教你一招，看好，指甲要划在这里，致死很难，但九成留疤，那疤痕会给我认出你的机会。」
沈清孤用大拇指摩挲着上面的朱砂痕，眼底疯狂彻底蔓延，扯出一抹带血渍的笑容。
“谁伤的你？说！！”
沈清孤说话之时，身体缓缓站立起来，手上动作猛然收缩，把花娘子提起来，眼神几近疯魔，眼中的血丝似乎要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楚以骨一掌打在沈清孤的手臂上，疼痛迫使他手臂一松，往旁边踉跄几步之后，清醒过来。
“清醒了没？！”
“被你打得清醒了……”
楚以骨站在花娘子面前，剑刃指着脖颈，那脖颈雪白如玉，只是多了一道朱砂痕，仔细一看，已经变成深褐色，陈年旧伤。
“两位公子！！奴家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是白相国！他给了奴家不少金银，说……只要把进来的人全部关在这里！！”
沈清孤看向花娘子，楚以骨也同样打量着她，看见她手指上面铺满茧子，厚厚一层，像是积年累月练出来的。
刹那间，花娘子剑指在腰间一打，柔软的剑刃抵住楚以骨的剑锋，两步起身，手挽剑花，剑柄顶住楚以骨冲过来的剑刃。
楚以骨嗤笑一声，挑眉看向花娘子：“姑娘，武艺不错哦。”
沈清孤一个箭步冲过去，抬脚提起楚以骨的剑刃，楚以骨顺势隐入黑暗之中，花娘子将剑柄一转，锋芒直指沈清孤。
而沈清孤不曾闪躲，学着花娘子的模样，用手取出软剑，柔软剑身似乎有灵性，弯曲几圈，剑尖刺破花娘子的手腕。
随后，刺眼的锋刃撕破黑暗爪牙，楚以骨的剑尖穿透花娘子的剑柄，随后被他扔向空中，另一只手利落的接住剑柄，手指翻转之际，冷厉的向右一划，斩下花娘子一臂。
花娘子凄惨的叫声引来全部的侍卫，楚以骨把沈清孤推进囚笼之中，大手将门一关，随后在黑暗中迎接鲜血的洗礼。
沈清孤瞧着这一切，手中软剑似乎失去用武之地，等到沈清孤再次在光明之中见到楚以骨时，他浑身的血液，却无一处鲜血，是属于他自己。
“楚将军，好身手。”
“现在不是恭维的时候，要想想怎么出去。”
“看不见前面是死路？洛域应该逃出去了。”
沈清孤扯下自己腰间的瓷瓶，给花娘子止血。
楚以骨蹲在沈清孤的身边：“你有药？！那你不给自己止血？”
“我带的东西，向来是给别人用的。”沈清孤默默将药粉倒出来，给花娘子止血，“她不能死在这里。”
花娘子看向沈清孤，嘴唇已经失去血色，“你们锦衣卫……还会在乎别人的性命？”
“……锦衣卫不会。”
楚以骨看向沈清孤的脸，忽然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花娘子的脖颈，那道朱砂痕上。
“那你为什么救我？”
楚以骨无奈道：“你废话太多了，他嫌烦。”
沈清孤叹口气，看向楚以骨，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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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哥！！！”洛域奔跑到楚以骨的面前，像树懒一样，挂在楚以骨身上。
楚以骨：“死青澜！你们两个有没有本事再慢点？！”
锦衣卫众：“大人。”
沈清孤略微点头，眼神凌厉，声音轻淡冰冷：“捉拿白相国，审讯花娘子，即刻禀报陛下。”
沈清孤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将眼底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跨过一具具尸体，世界像是被分开，一边是兄弟手足、一边是人情世故。
沈清孤身边的侍卫给他披上一件斗篷：“主子，您浑身湿透了，要不先回府吧……”
“不用……把任洛叫回来……他在我放心一些……”沈清孤脸色惨白，声音有些虚弱，脚下有些虚浮。
“是！”
沈清孤把一切事宜安排完毕之后，让众锦衣卫把花娘子带回牢狱，回眸看见楚以骨带着洛域离开。
沈清孤隐隐听见洛域的声音：“楚哥……他没对你做些什么吧？”
沈清孤不禁自嘲一笑，隐去眼底的忧伤之色，与楚以骨擦肩而过，侧眸看向洛域的眉眼，眼底蒙着一层阴霾。
“我还不屑于对他做什么。”
洛域偷偷“切”一声，看着沈清孤默默走远，道：“他应该不是我舅舅，我娘说舅舅很温柔，无论是对我娘，还是对任何人……”
沈清孤摸了摸洛域的头。
“没事，有青澜和我在。”
太尉府
楚以骨拿起一杯热茶，眼睛直直盯着洛域：“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娘给你留了什么话给你舅舅了吗？”
“我娘说，让我舅舅赶紧回朝阳城，让他回去庇护全村……说我舅舅是最温和慈悲的人……一定会救全村人……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楚以骨不禁想起沈清孤的模样，摇了摇茶水，温柔清娴，他的嘴角咧出弧度，模样映在茶水里。
楚以骨不禁想到在地牢里面的沈清孤：
“沈清孤的性格，在人前温润如玉，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就会像狼一样疯狂撕咬，‘温和慈悲’四个字天生与他无缘。”
楚以骨将热茶一饮而尽，望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抱过沈清孤，现在也算是价值连城吧。
……至少在他眼里是。
“如果沈清孤真的是你舅舅，那就是我义母看错了人，沈清孤可是杀人不手软的，这种人，不可能温和慈悲。”
青澜的话落入楚以骨的耳朵里，楚以骨抬手打向青澜的后脑勺。
“你我看到的，就是沈清孤想让你我看见的，先别妄下定论，等以后了解他再说吧。”
“万一他是受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的呢？”
洛域趴在桌子上：“那估计也有他自己的错吧……”
“你怎么和青澜一样？不许乱说。”
“有人！！”青澜率先发觉，提剑就要走，被楚以骨拽住胳膊，他似乎有所发觉，笑得开怀：“若我没猜错，应该是他，我亲自去一趟！”
楚以骨快速提着佩剑走向后山。
洛域抬头看向楚以骨手中佩剑：“楚哥的佩剑？好久没见他用过了，不是自从上战场之后，就一直没用过了吗？”
“我也好久没见他用佩剑了。”
“楚哥的佩剑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清？”
“叫清狼。”
青澜看出洛域眼底的欲望，试探性的拽了拽洛域的胳膊：“看看？”
“你也想看？走走走！！有好戏不看是白痴！！”
太尉府后面是一处极清新的后山，常年树木草丛青翠。
只是很少有人打理，所以长成一番树林模样，不过在楚以骨眼中，别有一番风韵。
楚以骨从房顶轻功而下，挡在黑衣人的面前，清狼未曾出鞘，只是悠哉的挡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却感觉到一阵凛冽寒气扑面而来，像是凉风下的狼牙，穿透他的肌肤，血水流淌在山脉上，绵延不绝。
黑衣人不禁往后倒退几步。
楚以骨低眸一看，果然是那双眸子，装满万千四季花蕊，有着千万璀璨星河，一人眸便抵大好河山。
楚以骨笑得慵懒，话里话外皆是漫不经心：“试试？”
那人也露出笑容，给白玉似清冷的面容添上一抹春色，淡淡的应一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