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见杜还笙进了急救室，纪怀安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哪里还有半点淡定可言。
杜远知刚刚的惊呼声犹在耳畔，纪怀安膝盖滑落砸在地上，瞬间落下泪来。
上一世，杜还笙牺牲的在前线，只留下了一个名字。
用现在的话来说是烈士。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去寻找杜还笙的尸骨，最终无功而返。
纪怀安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是一片黑雾，那种失去挚爱的感觉，来得这样突然。
他握不住，留不下。
只能眼睁睁看着杜还笙被推进去，一个人去面对死亡。
纪怀安扶着墙站起来，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疼。
如果可以，他想用自己的命，换杜还笙。
红色的抢救灯亮得刺眼，纪怀安脚步一转，毫不犹豫地往五楼心脏科跑去。
“你别冲动啊宿主！！！”红星急忙呼喊。
纪怀安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跑，只觉得这个系统聒噪。
“等一下你就想办法让我的心脏和还笙匹配上。”
红星急得不行，毫无情绪的电子音居然带着焦急的口吻：“你别冲动行吗，就差五点好感值了，你再等等。”
等？
还要他怎么等，杜还笙现在就在急救室，要是晚了一刻，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纪怀安赌不起，命令道：“一百多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说能让还笙复活，我信你，我现在只是希望你能完成这个约定。”
红星哭得抽抽搭搭，打开了面前密密麻麻的面板墙。
上面有洛念和杜还笙的信息，杜还笙的生命指标虽然很弱，但是暂时不会消亡。
可是红星和纪怀安无法做到共用一个光脑，也没办法让他看到自己的数据墙。
几分钟的路程，纪怀安感觉自己走过了万水千山那么遥远。
他喘着粗气，手撑在心脏科的门上，用力敲了好几下。
“嘭嘭”几声重响。
纪怀安好像要把门给砸碎一样。
值班医生走出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脸色十分难看，单手撑着墙面，另一只手已经砸得红肿。
纪怀安抬起眼，眼角凸起明显的青筋，平时温和的眼神中没有了笑意。
“我要捐心脏，捐给杜还笙！”
“家属，你冷静一点，心脏不是说捐就捐的，要看匹配程度的，而且......”
而且心脏怎么能说捐就捐，这就等于一命换一命吗？
纪怀安红着双眼，一拳狠狠砸在了墙上，沉声道：“我和他匹配，你只需要把我的心换给他。”
事情紧急，纪怀安已经没有办法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只要进了手术室，让红星系统帮他完成心脏手术，还笙就能活下来。
殊不知，他这个样子，在医生眼里跟神经病一样。
“快点！”
医生被他一吼，吓得一个激灵，只能先安抚他。
“家属，你先冷静下来，你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但是我要先去通知主刀医生，还要进行术前会议才能......”
“等你们开完会他就死了，我现在就要做手术，立刻马上！”
他无法接受杜还笙再一次死去。
他的还笙还那么小，还有大好的未来，还没有好好感受这个和平年代的美好。
楼下。
急救室的红灯熄灭，医生从里面出来，展出一个疲累的微笑。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救回来了。
杜远知瘫坐在地上，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抖。
他站起来，问医生：“我弟弟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说病人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要转去IcU。
杜远知连声说好，抓着医生的手说谢谢。
医生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去办手续。
杜远知这才恢复理智，连忙给家里打电话。
……
杜还笙在IcU住了两天，才被转回普通病房。
这期间他有暂时的清醒过，但是又很快地睡去。
与其说是睡着，倒不如说他是昏迷。
杜还笙被推出来的时候，身边围了满了人。
就连洛家的人和顾锵都来了。
身边人来人往，有点吵，杜还笙短暂地醒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缝。
视线所及，他看见了一个坚实又稍显颓靡的身影，是纪怀安。
他伸手轻轻戳了一下纪怀安的手背，对他笑了一下。
纪怀安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低头就撞进了那双湿润的眼睛里。
躺在铁架床上的男生形容枯槁，脸上毫无血色。
喉间哽着，他差点就又要绷不住哭出来。
等人进去了以后，顾锵把他拉到一边，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个遍。
“我听还笙他哥说你那天大闹医院，怎么回事？”
纪怀安摇头，很明显不想和他解释。
顾锵也没逼他，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他就没看见他这个兄弟这么狼狈过，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少天没换了，皱皱巴巴，哪里有平时洁癖爱干净的样子。
“回去休息会儿吧，还笙这我守着。”
纪怀安摇头，视线追着杜还笙进了病房，在这件事情上他固执得很。
连宋艾和杜渊都没能把他劝回家。
想起床上那个虚弱的人，顾锵看着他说：“你说你，胡子都多少天没刮了，身上再不洗都要有味儿了，回去吧啊。”
纪怀安抬起袖子闻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味道。
他皱着眉，计算着从这里回家再回来要浪费多少时间。
哪怕杜还笙身边有无数人守着，他都不放心。
那天他拉着医生下来要做手术，就被告知还笙已经救回来了。
但换心脏这件事是必须的，现在他只想多一点时间看看还笙，和他说说话。
纪怀安最终妥协回了家。
……
杜还笙是在下午的时候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心口。
感受着那里微弱的跳动，一下……一下，很慢，但仍跳着。
杜还笙缓了一口气。
心道：又活一天。
他刚睁开眼，就听见顾锵激动感地喊：“老纪，还笙是不是醒了，快来看看。”
纪怀安换了身衣服，仓促地洗了个澡，微长的头发垂在眼前。
床上躺着的人此时正偏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
他摸了摸还笙的手，很轻地喊他的名字：“还笙？”
杜还笙眨眼睛，就当是回应他了。
已经有意识了。
纪怀安这几天也去IcU看过他几次，看着那些检测仪器贴在他的胸口，好几次还笙都是醒着的，但就是怎么都喊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