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盛行的楼上，陆景明面对着三台电脑，他面容冷静，连眼神都没给对面的人一个。
期货部的人站成一溜，个个着低脑袋，不敢吭声。
“不是说了昨天晚上要进去吗？截位的那个点，如果不入市，下一个截点风向难测。”
他慢悠悠地说，期货部的人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孟买那边的市场我们不太熟，错过了时差，提示音响时，大家都在盯国内这边的盘呢，再切那边就转了方向了，所以……”
陆景明没作声，面前的电脑上就是孟买那边的期货情况。
在印度，只有印度国家股票交易所（NSE）和孟买股票交易所两家交易所上市金融衍生品种。
其中NSE在印度金融衍生品市场占有支配地位，其市场份额无论是交易量还是交易额都高达99％以上。
那边条件苛刻，只承认公司制入市，为了这个，他最近和许欢宴谋划借了个当地的壳，才总算有了些眉目。
却不料耗了一个月的辛苦，却错过了最佳的入场时机。
“行了，你们出去吧，我明天一早给你们新的计划表，这种事以后别再有了，还有，港丰那边的期货大盘走势图，你们再给我一份，马上发给我。”
大家很意外这次会被轻易放过，赶紧说是，连忙离开。
等最后一个人把门关上，陆景明推开椅子往后退了些，仰着脖子活动了一下。
他原本准备先从香港股市布局的，但权衡了一个月后，发现香港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于是改道印度。
仓桥集团的钱分得很散，一半的市场在港股和孟买的期货，还有一半在美国股市，陆景明打算先从印度期货下手。
谁都想不到的一个渠道，最出人意料的。
他给许欢宴打电话，说自己这几天准备去一趟孟买，为入市做更详细的准备。
许欢宴也在办公室，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是，我说景明，你真的要进入阿三的市场，为什么啊？”
02
他之前帮陆景明找关系，还以为他是要小试牛刀，结果人要亲自去，可见其重视程度。
许欢宴就不明白了，摊子铺这么大，陆景明是个人不是孙悟空，忙得过来吗？
“不，那边不是我亲自做，我只要做个开头就好。”陆景明说话半真半假，“我主要是牵头。”
许家在孟买和马德里都有大型购物广场，也有些当地的人脉，这方面找他准没错。
真相陆景明不能说，只能半真半假。
“行，我陪你走一趟，那边的关系和国内不一样，其实挺不好维护的，人不去根本没用，我这两年都想从那边撤回来了。那就撤回来前，先陪你走一趟吧。”
许欢宴很好说话，两人很快订好了日子。
陆景明吩咐秘书订机票，订好了后把机票信息给辛先生发了过去，交流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既然人去了，那就正好见见仓桥在那边的代理公司，做到知己知彼。
机票是明天一早的，他准备今晚早点下班，给脚伤在家休息的女朋友做顿好吃的晚饭。
陆景明正在整理手提包，秘书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连门都没敲，站在门口，表情有些慌。
“怎么了？”他皱了皱眉。
秘书被询问才回过神，有些支吾：“老板，老板你看了新闻没有？”
“新闻？”陆景明问，“财经报道？什么方面的？”
“不不不，不是财经报道，是娱乐新闻，设计师论坛上发酵的。”
陆景明有些不明白，设计师论坛，娱乐新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沉了沉声音：“有话直说，别支支吾吾的，不然扣钱。”
秘书倒吸一口凉气，马上行云流水：“一个帖子，从设计师论坛发酵起来的，说万姿在几年前曾插足过老师的家庭，还有什么照片为证，现在到娱乐版块去了。”
“已经越闹越大了！”秘书干脆利索收了个尾。
03
陆景明看了一眼秘书，先摆了摆手叫他出去，记得关门。
然后他坐下，打开秘书说的那个论坛，很快看到了帖子。
标题很惊悚《新晋设计师万姿是个绿茶婊？还是个早有前科的惯三》。
指名道姓，真够直白，也够猖狂的。
三天前发帖，挺受关注，然后经过发酵，今天被很多论坛转发，放在娱乐版块，被顶在了最前面。
现在上了热搜前五，上面一个赤红的上升箭头。
里面有照片，是旧照片中模棱两可的那几张，是万姿和段红老公钟裕的，还有些当年的帖子截图，有理有据，看起来天衣无缝。
这是往事，还有现事，就是如今万姿的男朋友，他陆景明的身世，甚至于他的过往都被人扒了出来，其中涉及到的人就更多了。
就连朱梓琪也在内，被用字母Z代替，活生生写成了另一场情感大戏。
万姿在整篇文章中，就是一个惯三，渣女，心机婊，不管借什么上位，反正不可能是才华的那种。
文章甚至还揭露了陆家苏楠和诺维娜的关系，直指诺维娜有看人情帮忙和被贿赂收买之嫌，万姿的能力成疑。
好厉害的文章，洋洋洒洒几千字，图文并茂，情感真挚，煽动性惊人。
陆景明站起来拿着手提包往外走，开始给万姿打电话。
他有点着急，如果不是他知道万姿是怎么样的人，这样的文章，说实话，他都会信了。
万姿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听起来很悠闲，半点不慌，一开口就奇迹般地抚平了陆景明有些焦躁的内心。
他才真是——遇上万千冷静的万姿，就真是屁都没用。
“看到了啊……啊……才热搜前五啊，这个排名我不太满意呢，我觉得前三还差不多。”
万姿笑眯眯的，在电话里如是说。
“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没上过热搜，但是呢，也从来不犯怵，在见到魏源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准备。”
04
家里的万姿站起来，一只脚金鸡独立的姿势在浇花。
她早于陆景明就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凤来”有个冲浪第一选手曹依依，最热爱热搜，一天刷八百遍。
所以今天下午，帖子刚上热搜时她就知道了，然后看着热搜排名从28，到14，到10，到8，再到5。
最后就像钉子户一样，钉在了5这个位置不动了。
这热搜买得挺巧妙，不是1，2，3，她的名气要在前三是还不够格，一看就假，就在5这个位置最好，不上不下，不前不后。
她都赞了句妙。
“不用管它，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你做好你的事，那一大堆客户你接着联系接着往下谈，我告诉你，我不是明星，不靠身世清白吃饭，在服装界，这种东西，根本湿不了身。”
万姿很清醒，当初那个绯闻能让她受损的原因，是因为她那时候需要考研，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段红对她，有绝对的优势，能全方面碾压。
而现在，她已经不用依托任何人，诺维娜已经锦上添花过了，展会也开过了，她的能力在行内也已经出去了，这种东西犹如苍蝇绕耳，影响不了大局。
“所以，我们自己不能乱，那些客户又不是要和我谈恋爱，他们要的，是我们实打实的本事，做好你的份内事，别的别管。”
“至于反击？我自己来就行。”
万姿一边打电话一边放下水壶，跳着回沙发，还没跳到呢，门锁就开了，陆景明回来了。
他立即放下包，换了鞋过来抱她，一脸疼惜。
万姿马上顺杆子往上爬，搂着陆景明的脖子哼哼唧唧的：“我们弄死他们好不好？”
陆景明色令智昏：“好，怎么弄？”
万姿咯咯笑，芳心大悦，随口胡诌：“就随手砍个十刀八刀的，尸体丢出去喂狗。”
陆景明把她放在沙发上，毫不犹豫：“好。”
05
陆景明拉了个语音即时聊天，许欢宴和季齐都在线，他这边的手机开着免提，万姿在旁边听。
“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孟买，这件事能不能压下来？”
陆景明问，这句话他是问季齐的，季齐的姐姐是娱乐圈有名的经纪人，人脉广，而且和段红有不浅的私交。
“我去找我姐说说，”季齐答应着，“我自己也去找找人。”
他毕竟是做戏剧节的，也有些这方面的人脉。
万姿一拉陆景明，自己凑了过去：“不用，不用季齐，我告诉你怎么做。”
她靠在陆景明的大腿上，笑盈盈的，那边的季齐呃了一声，等她说话。
“你只要你姐递个话上去，说xx年xx月xx日，我和钟裕老师在广州xx大酒店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钟老师跟我说了很多事……”
万姿故作叹息的语气，听起来很欠打。
“……我这人呢记性不好，就录下来了一些话，如果段红老师想要，我可以马上发过去给她听听。”
“钟老师当时希望我不要追究，到此为止，我那时候很弱小无助，不敢声张，也就吃了这个哑巴亏，谁知道段老师现在给了我一个澄清和翻身的机会，我真是……由衷感谢啊。”
万姿用自己的手机很快发了一段录音过去，只有六秒，很短。
这是什么？
陆景明很想拿过来看一眼，但他没动，先等着。
语音通话里的季齐和许欢宴都有些呆了。
许欢宴信以为真：“万姿，你这么早就有准备了？”
万姿笑得简直看不到眼睛，她嗯了一声：“所以啊，不要撤热搜，撤了干嘛，就让它挂着就好，给我做免费的宣传呢，我求之不得。”
“我才不在乎什么身世清白、贞节牌坊，我自个儿的贞洁我自个儿清楚，不在那些乱七八糟不相干人的嘴里。”
万姿侧过脸后脑勺滚了一下，从陆景明的大腿中部不小心滚到了他的大腿根。
她抬头瞟了一眼陆景明，戳了一下，皮了皮。
06
陆景明真想把她抓起来打一顿，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玩。
万姿痴痴笑了一会，她连忙爬起来清了清嗓子，季齐那边已经听完录音，很快答应下来。
“我现在就联络我姐，不过这东西才六秒，你觉得段红会相信吗？”
陆景明抢答：“她信不信都无所谓了，我们就这样晾着热搜，有本事她就花钱一直顶着呗，不然我们不在乎，他们能怎么办？”
流言和绯闻最大的杀伤力吗，在那些相信的人手里，他们如果能左右万姿，那就很有用，他们左右不了，那就没用。
“欢宴，我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地方在于，怎么会有人那么清楚我和梓琪的事？这可不像一个外人会知道的。”
陆景明说，许欢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话。
“你是怀疑何泽慧？可何泽慧也不清楚你和梓琪的事啊，我没跟她提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
“而且，我不觉得是何泽慧，她应该没这个胆量。”许欢宴很笃定。
那倒是，陆景明不敢说何泽慧的胆量，但对许欢宴前一句话，他认为是真的，许欢宴不是个多嘴的人，他的嘴很紧。
三人聊了一下才挂电话，万姿已经起身在那边拆绷带了。
她被扭伤已经过了三天，不用一直捆着了，也不怎么疼了，坚持再喷几天药就好。
陆景明去看那段录音，六秒的录音里，一个中年男声在说：“……段老师的事能不能请你保密……太丢人了……”
没了，他去看万姿，“你什么时候录的？”
万姿把手机拿回来，手指动动，很快地在微博上直接@了那个第一个转帖的人，回了一句：转发过五百了哦，法律会教你做人的，我们法庭见！
她啧了一声，有这个正面刚的态度，段红应该会更相信录音的真实性了吧？
她抬头看了陆景明一下，想了想，回答：“你知道钟裕是经济学家，名声实际上不低于段红吧？”
陆景明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就像他还挺奇怪的，钟裕怎么可能容忍这种帖子横行，这对他的破坏力，绝对大于对万姿的。
钟裕这几年，可都是靠到处演讲上课赚钱呢，名声对他来说重要多了。
万姿笑盈盈的，特别欠揍的样子：“网上钟老师的视频多得不得了，我就找了找，花了钱，找了国外的声音剪辑师，做了个录音。”
花了不少钱呢，找的是那种最高级的修音师。
从见到魏源第一眼开始，她就开始防备这一手。
她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保证以假乱真，让他们自乱阵脚。”
敢对她胡搅蛮缠泼脏水，那就来吧，谁怕谁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