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可以看见尚听礼惊慌失措的神情，或是愤怒不已的脸色，谁知尚听礼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余兰兮沉了脸色：“你笑什么？”
尚听礼摇了摇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余兰兮拧了拧眉。
她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上辈子，灵蕴郡主的下场就是她说的那般。相较于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这一世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她有些没底。她在她面前说这些事，便是在试探她。上一回，她试探出来的结果是她并非重生而来。那这一回呢？
“无论是北蛮，亦或是南越，皆不如我天诏。和亲？莫非是他们也有封号为灵蕴的郡主？”
尚听礼笑她无知且无脑。
试探她？这并非明智之举。
她又不是傻子，明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还上赶着去承认。真要知道她是否也重生了，应该去看她做了何事，而不是明晃晃的来试探。这真的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在血亏。
余兰兮噎了噎：“……没听过。”
不过……
现在的天诏自然是三国最强，明年可就未必了。余兰兮看了眼尚听礼，她难道不知道？真的不是重生回来的？
“表姐，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尚听礼面上一派淡然之色，忠告道：“你今日这话我便当做没听过，只是你自个儿莫要再胡说了。别说仁亲王府不乐意，只怕皇上也是要生气的。而上位者的怒气，别说是汲夫人你受不住，便是整个义忠侯府亦是承受不起的。”
余兰兮紧紧锁眉：“你当真以为我在说梦话？”
尚听礼：“不然呢？”
余兰兮张张嘴没接话。
“还是说——”
尚听礼眼神揶揄地盯着她看，笑得戏谑道：“表姐当初要死要活非要与我换亲，便是因为你梦到了些什么？”
余兰兮面色一变，急急否认道：“我什么也没梦到！”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她又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她说：“你多心了。”
尚听礼浑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无所谓笑道：“表姐自己的事情，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余兰兮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
尚听礼闭着眼点了点头，睁眼后问道：“表姐可还有事？”
余兰兮本想说没有，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年轻人，眸色渐渐失去光彩，划过一抹深沉的痛意。
她道：“你与世子爷相处得如何？”
尚听礼：“……？”
她不理解，但她回答。
尚听礼似笑非笑道：“表姐这话问的，我差点以为自个儿的记忆出了差错。上回在靓珠阁，表姐不是说我被世子冷落？”
余兰兮烦躁地瞪她一眼：“我问你话呢，少阴阳怪气的。”
尚听礼还未说话，便有人说道：“那你不如来问问我？”
尚听礼回头。
年轻人翩翩白袍，如踏风而来。
看着那张令她惦记了一辈子，也赔上了一辈子的脸，余兰兮痛得咬唇，压下心中无数委屈，卑躬屈膝道：“见过世子。”
柯信站到尚听礼身侧，冷眸微眯：“汲夫人是否有失分寸了？本世子与世子妃相处得如何与你何干？”
上辈子被冷待，整日空守闺房，从未得过他一个笑脸，她自然是怕他的。余兰兮面色一白：“都是误会……”
“误会？”
柯信唇角微勾，浑身冷意更甚。
他冷道：“不如汲夫人来替本世子分析分析，何来本世子冷落世子妃一说？”
余兰兮缩在大袖之下的双手握成拳，眼眶逐渐泛红，眸中盈着微微晶光，她死死咬住下唇。
【啧啧，好一副小媳妇儿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她跟前之人是她的夫君呢。】
尚听礼看得无语。
【哦对，上辈子的确是她夫君。哦哦哦，懂了，余情未了嘛。】
柯信余光斜了她一眼，果然就不能指望从她嘴里吐出来一句好话。
“没劲。”
柯信留下冰冷的两个字，拉着尚听礼离开了。
余兰兮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恨得目光怨毒。
【诶？怎就走了？我就爱看余兰兮哑口无言的样子，我还没看够呢……实在不行，你回头再说她两句呗？】
尚听礼心里想着，便回过头去，这一下，冷不丁对上余兰兮那双淬了毒一般的阴冷眼眸，皱了皱眉。
【这么恨我？】
【到底为何这么恨我？】
“……”
柯信余光瞥见她向后看，差点忍不住将她脑袋掰回来看前头，忍了忍便道：“该出宫了，再晚一会儿父王又该骂人了。”
尚听礼：“噢噢。”
【反正骂的也不是我。】
柯信：“……”
二人来到宫门口，仁亲王府的马车前时，柯有为和文惠也是刚到。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柯以裳和柯逸姗姗来迟。
柯有为立马黑了脸色，双手叉着腰，对着柯逸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近日来不是有在跟着武师傅锻炼吗？瞧你一身膘快要胖成个蹴鞠了，这么点距离都走得这么慢，是本王老了还是你老了？”
柯逸也叉起圆润的腰身，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哪里胖了？”
柯有为瞪着他：“还敢顶嘴？”
柯逸缩了缩脖子，下一刻，又梗着脖子道：“明明我和三姐一道来的，怎么只骂我不骂她？”
文惠已拉着柯以裳要上马车去，听得他这话，想也没想就道：“你怎么能同你三姐相比？”
柯逸气红了脸：“过分！太过分了！我不要和你们坐一辆车了！”
说罢，他气冲冲往后头那辆马车去。
柯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别来碍我眼。”
柯逸：“……！”
这回他气红了眼，转身面向尚听礼，瘪着嘴巴道：“嫂嫂……”
“欸，小五……”
尚听礼话未说完，柯信已将柯逸丢上了第一辆马车。见状，她道：“嫂嫂、嫂嫂爱莫能助啊。”
“哇——”
“你若要哭便下去哭，别吵耳。”
“呜……”渐渐连抽泣都没声儿了。
尚听礼失笑：“还是个小孩儿呢。”
柯信伸手将她拉上马车，出发后，掀起了马车帘的一角，看了一眼外头的红墙金瓦，“是啊，还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