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自身如强运气的影响，刚到站就下雨。
贫民区，更准确来说不是单指某个区域，只要聚集大部分无业游民的地方都算是。
她查了挺久的地图，最终选择了让向导在中央南站那里接人。
这么做能很大程度上可以影响到向导的决策，成功的话可以不知不觉带她去到“记录”留下的那个坐标。
真是快懒得没边了。
“您需要暂避吗？”
哪怕不是中央区，只要比较繁华的地段，在下雨天里会自动开启引流屏障，但贫民区不行，这些东西是需要出资维护的。
“不用，先躲雨吧。”
向导的话让她有些恍惚，她都要忘了。
没修炼之前被雨水随便淋倒一下就会感染风寒，会很难受。
踏入修炼的这些年里，宗里或许有过下雨吧，但没人在意，天气从来不影响他们。
如果宗里同意，那宗门上方可以一直是某一种天气。
人确实脆弱的。
至少站台内，是可以避雨的，会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这雨来得急。
郁绥之有些闲心，能看着雨水来去规律，就像是人为制造的雨幕，这场雨似乎一直转圈徘徊。
等了一会，又来几个躲雨的，雨势更大，正常雨伞根本拦不住。
地面上有了不少水洼，贫民区的整体环境很差，除开基础公共设施保证运转，能进一步改善自身生活条件的设施一律处于停用。
总得有收入才行啊，产生不了价值，还得浪费资源去白养着这些人，谁都没有那种资本。
砸在水洼上溅起的水雾逐渐让视野受限，但是这反而是贫民区内少有的热闹时间。
白送的水资源。
街道上人影渐多，举着容器，不管是什么，总之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大自然的馈赠。
贫民区的供水供能极为受限的。
可能觉得他们可怜，地面上的水洼连成一片，积水很快蔓延。
排水系统似乎没在工作。
“贫民区内引流系统没有足够能源工作，所以他们在雨天会紧急关闭一段时间的排水系统。”
当然用终端，毕竟排水是公共基础设施，定期会有人维修检查的。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人为的将排水口暂时堵住，使用容器人工储水。
城内建筑如果不在公共建设规划内，自然是要出资买使用权的，私建是违法的。
山海城内，规则是极为严苛的。
“……”
那这样想，堵排水孔算不算故意破坏公共设施？
“总得给条活路，大家都不容易。”
以工代学，谁又知道哪天自己不会倒霉被刷下去最后沦落到这里。
曾经拥有过方便快捷的生活，见识过普通人也可以拥有的繁华，谁愿意就这么离开。
至少留在城里，安全系数会高很多。
山海城是外面很普通人所向往的地方，号称凡人圣地。
事实上这里的竞争是最为残酷的，太多人在这里被刷下去后再也没回到繁华之中，就连自愿申请当实验志愿者都得挤破头。
没人想出去，外边很危险，特别是在势力范围交接的地方。
无论哪边派人过来，都是最花时间的，遇上危险足够死几遍的那种时间。
有能力的自然都是往势力总部靠近，山海城与其说是在主动扩建，不如说是被塞大的。
“这与其说是贫民区，不如说是难民营。”
“哈哈哈，最开始是的，不过因为先辈们的努力，就算活的艰难，那也能活下去不是？”
“说起来山海城内大部分人对曦宗抱有极高的好感。”
“哎？”城里多少都能流传下不少曦宗交换生们的光辉战绩吧，这都没事的吗？！
“曦宗的支援不仅仅只是战争方面，山海城内的粮食大多依靠曦宗送来的物资支援，不然早都饿死了。”
人口密集不说，西线的本土环境一看一个不吱声，压根不适合种地，只适合受苦。
虽然无土栽培研究颇有成效，但奈何有这么多张嘴，成本不说，就单单是这个消耗速度，根本来不及。
郁绥之出生的那个落后小村庄如果不是那次蝗灾骑脸，只靠种地对于普通人而言其实过的不差。
有势力庇护，有地种，还有收成，能吃饱就很幸福，不会想那么多的，因为那样会过的很累。
本来就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还对明天抱有期待，这不是找罪受吗？
可是对明天的日子不再抱有希望，那今天又要怎么熬过这段枯朽的时间，过去活着的意义又被放在哪里……
曦宗四门各有各忙的道理，四方支援的同时还得保障各方后勤补助。
这么多历练，时不时要处理钻漏洞的外族是目的，也是顺手，最重要还是保障资源能稳定产出。
采撷堂的弟子天天出差对外收集一切物资，各方战线需要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难怪……”被自家宗门贴脸输出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过我们运气还不错。”
“？”
这雨再下久一点直接会把这部分城区淹了吧，难道是限定刷新风景——水漫金山？
郁绥之不解，但大为震撼。
你们不怕一不小心把人给淹成泡芙吗？
“水淹不至于，总不可能把排水口全堵了的，我是指贫民区内比较独特的庆祝方式。”
庆祝啥？
沦落到这种境地，选择坚强活着都算他们心态好吧。
大概是听到某人的疑惑，大雨中看不清具体，只是有人相互打闹的声音。
重重叠叠的身影相互追逐着往对方身上泼着接来的雨水。
应该是在笑，在雨里，本来身上就湿透了，泼到也没关系的。
仔细听上去有旋律响起掺杂在雨声和嬉闹里。
“贫民区里，把家中储水容器装满后，大家会先去帮没满的人家蓄水，如果大雨还没停，大家就会这样，相互泼水祝福。”
毕竟也装不下更多，不如将这种天赠的好运分享，希望好运能持续下去（虽然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洗澡）。
“不怕风寒？”
“这种天，躲不躲，这样的大雨下都是一样的。”
懂了，这就属于债多不压身，反正都有可能着凉。
“我可以问你个比较冒犯的问题吗？”
“想问我为什么清楚这些？”
“哦，不是，我大概能猜到你曾经在这种环境里待过一段时间，我是想问那边那个人手里拿的乐器叫什么。”
能重新从这里走出去的人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所以没必要执着于对方不幸的过去（当然有因果牵连的还是得问的），到底会勾起人的伤心往事，先打个预防针再说。
“……”
冒犯的话还有点的，你这眼神有点过于好了吧？
这么大的雨雾啊，顺着人指着的方向，他还是用手环放大了几十倍才看清那地方有个像是坐着的人影。
结果这小孩居然还能看清人手里拿着的乐器，原来被选中的人会被优待这么多吗？
“应该是芃蒂法，它的做法参考了里拉琴，不过要更简易。”
“虽然有些失礼，保养的起弦类乐器的花销不该很高吗？”
“其实还好，不要小看这里的人，他们中有些只是缺点运气。”
人总有奇奇怪怪的创造力的。
城内卷的有些过头，你优秀就会有比你更优秀的，更重要的是这些出生在贫民区的孩子。
以工代学说白了那也有人愿意带你才行，平日生活中的花销也是大问题。
“其实近些年在向曦宗试着开放类似外门那样的教育，学着去自救什么的，只是遇到了些麻烦。”
“？”
曦宗科普多是修炼方面，只要成功学习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谁家习字还要一个个学？
对于普通人，自然有基础的最好，没基础的加减乘除，认字书写哪样不花时间，还有就算知道的再多，做不到的就是做不到。
但山海城的情况要更复杂，举个例子，连军械库都发生过被强闯的事件。
知道了这些枪械不需要更多，装上子弹扣扣扳机，一下问题就可以解决。
“枪械管制之前也开放过一段时间，但死亡人数噌的一下就上去了。”
“你说的枪械是不是那边挂在腰上的那个造型奇特的东西？”
“啊？”
郁绥之看的是一个缩在犄角旮旯里像是个乞丐，看上去冷极了。
“无意间看见的，刚才冒雨他冲进来的，衣服湿了贴在身上，腰上都突出轮廓了，还有腿上应该是一把小刀，都露出尖儿了。”
“……”
进来躲雨是寻常事情，人也多，这女孩到底都看了些啥啊？
一时间很好奇修炼之人眼中究竟是一个怎样世界。
“贫民区的人，说是没有收入产出，准确来说明面上没有，总要找到一条活路。”
说的比较委婉了，里边也有黑灰色产业，规则严苛但也架不住铤而走险的会有高回报。
“……比如私挖黑矿？”
“？”你怎么又突然知道了，突然感觉自己这个向导有点多余。
“没人管？”
“管了，但也就是频率少，像刚刚那个人身上就是典型的私制，有完整的产业链在，随时都会死灰复燃。”
知道太多会导致更难管控的，毕竟又不能操纵每一个人不要去想着走捷径。
至于刚刚那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架走了，被发现了那就得查到底，私自持有枪械违反规则，最轻也得被送去试药。
“那个弹琴的，有问题。”
“啥？”
“弹的不对。”
“……”这就是即兴吧，在他的记忆里，没有啥对不对的，因为从来没重过。
“不合音律。”听上去哪里怪怪的。
“噗，曦宗也学音乐的吗？”
“什么都可以学的，门里拿乐器当武器的人也多。”
但是没乐感的还是算了，不然每次切磋都是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跟原师姐他们切磋不如去敲破铜烂铁，至少只有耳朵受罪。
“走近去看看。”
“唉？”
突然被拉着体验了一把飞行，是真的飞！
除了最开始的手足无措外，倒也没其他的。
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想法，高高在上的，这就是修炼者日常的视角啊……
难怪父母当初在得知自己这辈子无法修炼时那种失望的表情，后来家里出事，毫不犹豫将他丢在了贫民区的巷子里，累赘的。
“不下去吗？”
“下去怎么盯梢？”
不说只是去看看吗？为什么突然就快进到盯梢了？！
正在盯梢的亲卫队：……怪不得让他们盯呢，这飞天遁地的，没点实力谁跟得上。
进入雨幕才发现不只是嘻笑打闹。
也有围圈蹦跳，严格意义上不算跳舞，说是蹦野迪比较合适。
“总感觉他们有一种我虽然不知道在干嘛，但是就是开心的傻乐。”
“记录”依旧沉默，郁绥之依旧习惯性吐槽。
“如果只盯梢的话，您要盯紧了，这还只是开始，马上会演变成狂欢的。”
“？”
这场景是声控的吗？人突然就变多了。
“这
在贫民区，狂欢的时候少不了跳桑巴舞的。”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传统？！下大雨就要庆祝狂欢？
“只下大雨不会，但今天也是新一轮公给粮的日子。”
公给粮开放日就是第一批本土早熟作物丰收的日子，就跟民间秋天正常庆祝丰收一个性质。
属于两种好运一起砸头，开心叠满了。
“我以为您知道这种情况所以才专程过来贫民区看热闹的。”
不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专门值得人临走前一定过来看看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出事会死那么多人，全都聚在一起，就差脑门上举着个字牌上边写着，快来吃吧。
“只在贫民区举行吗？”
“嗯，贫民区是不过丰收节的，因为那时候不会发放免费的粮食。”
“现在淹成这样，怎么发粮？”
“无人器空运，而且排水口已经有人在疏通了。”
再蓄水就蓄成涝灾了。
公给这种事底色上都会带有慈善性质。
所以在固定数量上会多加些东西，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总之是做好事。
“这都能搞游行啊……”
这是顶着大雨啊，这都能又笑又闹，看得出来人都挺乐观的。
哦，说起乐关前辈，好消息已经醒过来了，坏消息醒来的第二年也走了。
“谁叫在玩上边，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无师自通的。”
“你有隐匿的能力不？”
还是先别顾着玩了，弹琴的已经进了建筑，再飞着盯梢会错过信息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个导游，不是个特工,“我尽力有点？”
“……行吧。”
光学隐身衣重出江湖，太久没用都落了灰了，也不知道失效没。
“？！”
导游大哥悟了，原来修炼者还都是百宝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