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百姓一天基本上把这一整年的热闹都给看了，顿时心满意足回家。
徒留长勇伯府的人望着还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怀冬，和一旁守着的姜府下人崩溃。
姜妤这边的形势却没那么好了，姜景山对她们不打招呼的行为很是气恼，“你们几个姑娘家，贸贸然打上去，像什么样子？连父母都不告诉，就做出这种事情，你们眼里还有规矩吗。”
姜妤缩在一旁不敢出声，姜卿瑶撇嘴，却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也没辩解。
姜景山却越说越愤怒，“我往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做人留一线，留一线！你们如今让贺家人闹了这么大个没脸，若是后面人家不顾一切针对你们怎么办。”
“姜卿瑶也就算了，阿妤！你怎么也能跟着胡闹呢。”
姜卿瑶不满，“什么叫我就算了，父亲，你什么意思。”
姜景山冷漠看她一眼，重新将目光挪向姜妤。
“父亲！”姜卿瑶还要继续。
就已经被直接打断，“好了，我不想听你说了。你如今反正也大了，若是觉得我管不了你，早早寻个好人家，让你母亲多给你备点嫁妆，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管你了。”
姜卿瑶满脸不可置信，作为子女，显然也是被这话给伤到了。
眼睛瞬间红了，这还是第一次，在除姜妤受伤之外，看见素来骄傲的姜卿瑶哭。
姜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父亲，这不关二姐姐的事情，起因全在我，让人去贺家门前闹，也是我的主意。”
姜妤将这些日子里，贺从洺如何算计她与姜卿皎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更甚至还包括是如何想要毁了她们姐妹清白的事情一道说出来。
姜景山听后，沉默良久，“算了，我管不着你们了。”
说罢，大步流星往外走。
姜卿瑶红着眼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硬道，“不管就不管，我也不需要他来管。”
“二姐姐……”姜妤蹲到她跟前，恰巧撞上她眼中浓浓的落寞与化不开的悲伤。
直至此刻，她才发现，这个向来不可一世的二姐姐，好像只是用骄傲与轻狂化作一身甲胄，但这甲胄太薄，只要被人随意一戳，就能窥见其内里的脆弱。
*
再次被柳琳琅请去的时候，姜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总归都是要走一场的，什么时候去不是去呢。
她没再拒绝，连已经准备好被她拒绝的丫鬟都不免奇异看她一眼。
这才颔首，领着她到地方。
房内密不见光，四周弥漫药味，柳琳琅躺在床上。
宋怀京正在给她看诊，在意识到有人进来时，抬起一双古井无波的眼望来。见到姜妤时也没露出其他表情来，只是自若地念了医嘱，收拾好东西。
直至在路过姜妤身边时，用够低却恰好能让整个屋子里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看你有一段时间的病了，一会儿来找我吧。”
姜妤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但宋怀京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他惯常是这个性子，不过府上都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主子们大都惜才，便也随着他了。
姜妤缓步到柳琳琅身边，瞧她身体愈加不好的样子，却依旧强撑着坐起来。
脑海中没任何想法，只是下意识地过去扶住她。
柳琳琅微的一变，“阿妤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姜妤心头一沉，却只能假装不知道她的意思，照例装死。
“和你小时候倒是很像。”她似是在怀念那段冗长的岁月，“那个时候你姨娘还在，你就那么一小只。”
她伸手比划了个大小，姜妤不仅联想到梦中，唇边也带了丝笑意。
“可惜了，自打你姨娘去了，你就变得不对了。”她的话语蓦然一转，“可是这次去庙里有了什么收获，见了什么人？获得了什么东西，这才让你好了起来。”
姜妤仿佛真的在认真思索般低下了头，随后才摇头，“未曾，只是得到了灵枢大师的指点。”
“只是可惜……”她眉目中浸染几许忧愁，抬头看向柳琳琅，“母亲，灵枢大师与佛子对我有恩。”
“只可惜这些日子里我不曾听到有什么他们的消息，母亲您待我如此好，相信定会替我打探到，圆我这场恩情吧。”
柳琳琅眉头蹙起，望了姜妤许久，久到姜妤险些以为自己被看穿了时。却见她笑了下，“好孩子，你能知道感恩便最好，你所说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姜妤看着她眼中的温柔，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错了。面前人就是个再温柔不过的母亲，也许最开始的询问只是她多想了。
眼瞧着柳琳琅又开始咳嗽，身边的丫鬟急着去关心，姜妤也没了继续久留的理由。
正琢磨着寻个什么理由走掉时，突然想起最开始时宋怀京说得。
“母亲，您好好养着身体，既然宋大夫说我看着身体不对，我也去找他看看。”
柳琳琅点着头，“去吧，咳咳咳咳咳咳，好好查查，咳咳咳咳。”
姜妤出了门，只听里面咳嗽声逐渐小了，柳琳琅那咳的有些喑哑的声音正在说着什么。
不过隔着一堵门，声音太小，她也没听清。
姜妤还是去了趟宋怀京的药房，满屋药香中国，一人捻着草药。听到动静，冷淡看过来，“坐。”
姜妤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伸出只手。
宋怀京的动作一停，目光移向他，半晌放下药草，摸向她的脉。
略一沉吟，“应该多走动走动了。”
姜妤有些窘迫，确实，她这些日子里基本都闭门不出。
除了昨日里出去一趟，也都是坐在茶楼里喝茶看戏，唯一的动作可能就是分姜卿瑶的一把瓜子在嗑。
摸完脉，宋怀京继续收拾药草，姜妤僵硬地坐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合适。
见到宋怀京皱眉看她，还以为对方是在对她不满意，猛然站起来，“那个，要不我先走了？”
宋怀京的动作不停，“来的时间太短，不怕大夫人那边生疑。”
姜妤的动作又收回去了，埋着头开始思考。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宋怀京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