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浑身是伤栽倒在一旁时，崇德殿的院子里已经围满了无数人。
卫长舒毫无犹豫，迅速跑过去，不等所有人开口，长剑已经砍下那人的头颅。
头颅一连滚了好远，迸溅的鲜血染红一旁的柱子。
跟随他来的三皇子萧伯安别有深意地笑着，“长舒，这是寺庙，见血恐怕有碍菩萨。”
卫长舒置之不理他嘴里的阴阳怪气，先一步搀起来姜妤。
姜卿皎也在一旁站着，身后零星跟着几个人，都是她的侍卫。
她看着姜妤，看着为了救她而身受重伤的姜妤，心头顿生不解，久久却只是叹息一声。
【姜卿皎好感＋…】
【当前姜卿皎好感：…】
姜妤浑身都疼，完全顾不得脑海里突然窜出的声音。
灵枢扫了眼三皇子，好性子依旧，只是宽和的表情看上去淡了不少，“殿下，事出有因，菩萨只会怜悯众生。”
“大师说得是，是我着相了。”萧伯安倒是没否认自己的不是，面对这位素来有名望的大师，他连自称都换了。
他的目光轻慢地扫过姜妤，随后落在崇德殿上，“两位姑娘遭遇此等祸事，也不知本宫在里面的皇兄怎么样了。”
“先前姜五姑娘那声‘跑’整个寺庙都能听到，不至于太子皇兄离得这么近也没能听到，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说罢，就示意人上前拉开殿门。
立马便被人拦下，“三殿下，这于理不合，先皇后供奉其中，若是打搅，定会惹出事端。”
萧伯安道，“本宫没记错，今日应该结束了。先皇后在世时宽容大度，对宫中人人都是如此，更是视本宫如亲子。即便本宫真的进去，她也定然不会生气的。”
这话其实换别人来说，很是冒昧，但是萧伯安的人设就是如此，嚣张跋扈，又没脑子的皇子。
即便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有人会往其他地方拐，最后惩罚顶多就是禁足。
所以，萧伯安怕什么，他唯恐天下不乱。
“三殿下！这于理不合！”还有人在劝着，“毕竟涉及先皇后。”
萧伯安直接推开他，大步向前，只是还不等他推开殿门。
殿门先一步被人打开，萧崇源带着满身的血从中走出，面容平淡，目光略过萧伯安，径直看向姜卿皎，似乎在确认她的无碍。
萧伯安一愣，“太子皇兄这是怎么了？”
萧崇源淡定扔出一把剑，“咣啷”一声砸在他面前。
“灵枢大师，京兆府尹如今应该还在，还请他来此一趟，孤要报案。”
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萧崇源眸光寒凉如雪，竟是比先前丢出的剑还要锋锐。
*
之后的事情姜妤便不知道了，毕竟那时的她已经晕了，还是卫长舒告诉她接下去的发展。
姜妤睡了两天，精神气已经好了不少，显然对之后的事情有所向往，不由继续追问下去，“然后呢？太子怎么说。”
卫长舒正拿着刀削梨子，据说是哪个县的特产，特意送往京城。皇帝吃后尤其钟爱，特地赏了些给宠臣。
其中就包括卫长舒。
卫长舒歪了歪头，高马尾往一边落下，而他继续说着后来。
一听到当朝太子要报案，京兆府尹自然是屁滚尿流着来。
结果就听太子说自己被人暗害，香炉中被人投了“贪欢”，而长勇伯的三女想来其中暗杀于他。
京兆府尹一时惊骇不已，甚至不知道该惊哪个。
毕竟“贪欢”可是严令禁止的禁药，这是真能废了人的药物；二就是——看着那贺婉妖娆的样子，便知道这绝对是色诱来着。
可惜直男太子觉得是要来暗杀他。
不过也得庆幸于太子能够及时发现那“贪欢”，甚至为了不受药物影响自己刺自己保持清醒，可惜那贺婉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丑态被所有人看见，偏偏还不能秘密下山。
毕竟太子都说了她这是来暗杀的，自然是得要押进牢里严加审问。
姜妤啧啧称奇，这么算来，贺婉的一番苦心筹谋终究是打错了算盘。
谁能想到太子对自己这么狠呢？
原本哪怕就算太子没有真的和人做什么，可只要是萧伯安打开殿门时，真的看见他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那么一顶不孝的帽子就能扣下来。
可现在是，太子宁愿自残都要维护清白，而且将罪名变成暗害，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若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因为他的举动而感动。
卫长舒削好了梨子，切了一截喂给姜妤。
姜妤尝了一口，一时间真有些惊为天人，难怪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帝都喜欢。
卫长舒看起来也挺喜欢投喂姜妤的，他看着姜妤本就没二两肉的身子又因为这些天的养病更加瘦弱。
小脸更加尖了。
卫长舒叹气一声，让姜妤时不时担心自己不是找了个未婚夫，而是找了个爹。
“说话别这么老成。”姜妤腮帮子里鼓鼓的。
卫长舒点着头，只是面上还是有些愁，“这些日子京兆府尹可有的忙了。”
光是这静安寺，短短两日里先后就发生这么多事情了，还不论京城中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
姜妤苦中作乐地想，没准京兆府尹忙碌中也能想到今年自己的业绩能上升几个点，明年升迁有望呢。
不过朝中空职少，多数还是留给世家子弟的，世家几乎垄断大半朝廷。
京兆府尹这个没油水又容易背锅的岗位可没那么好找人重新顶替。
这个梨子很大，姜妤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推着卫长舒还要继续喂她的手赶紧摇头，“不吃了不吃了，你吃吧。”
卫长舒第一次还不死心，还想趁着姜妤偶尔张嘴时喂给她，但看着姜妤是真的吃不下后，也不愿意再勉强。
自己吃也就没了对姜妤的那般仔细，咬着果肉就往下吞。
他吃东西很快，但不会让人觉得吃相难看，反而极为有食欲，看得姜妤一时间又有些眼馋。
注意到她的眼神，卫长舒几乎没有犹豫，切了块没被他沾过的地方喂给姜妤。
姜妤嘴巴里塞着梨子，下意识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卫长舒吃梨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侧头看他，眉宇间似乎有忧伤，“……因为阿妤值得啊。”
姜妤不觉得她魅力有这么大，穿越来没多久就把这么个人物给迷的神魂颠倒了，连几个好吃的梨子来看她时，都不忘带上。
而原主，更是与卫长舒都没有过交集。
卫长舒不说话了，啃完梨子后，突然哼起一首小调，调子有些耳熟，让姜妤下意识都跟着哼起来。
竟是随着他，一道哼了下去。
可一直到小调结束，姜妤都有些莫名于自己为什么会哼。
卫长舒看着姜妤，欲言又止。
然而下一刻，房门被人敲响，霜月在外提着声儿，“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来看您了。”
卫长舒立马起身去开门，然而最开始进来的姜卿瑶根本都没看他，越过他到姜妤床边。倒是姜卿皎看他一眼，无波无澜，仿佛视他如无物，目光移向床榻上的人。
双眼略微肿着，显然是哭过。
姜妤觉得头疼，原着中怎么没写过姜卿瑶这么喜欢哭啊。
她是真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落泪。
“好了，我已经没事了。”姜妤握住了她的手。
姜卿瑶没说话，看着姜妤身上的伤，转而看向姜卿皎，“现在你满意了吧？大，姐，姐。”
她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仿佛是憋着气。
姜妤连忙哄她，“没事的，没事的，我伤好差不多了。况且本来就是我自己逞能冲上去救大姐姐的，关她什么事呢。”
“若真要论个对错，那我的英雄主义才是最错的。”
“你懂个什么！”姜卿瑶咬牙，“大姐姐本来就是故意被绑的，就是想要揪出贺婉幕后主使，她身后可有的是人护着她。”
“那些人哪里真能碰着大姐姐，但凡有人碰她个衣角，马上都有人跳出来。”
“也就你拿她当姐姐，你因为她变成那样，她却从始至终没提过让人来救你呢！”姜卿瑶这话说得好不讽刺。
她本来不知道这件事的，可是那日听到长姐与旁人说话，这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瞬间，姜卿瑶险些以为自己长姐莫不是被什么邪祟上了身。
那不是别人，便是陌生人为自己做成这副样子都不会无动于衷，何况是自家姐妹。
听到姜卿瑶指责自己的话，姜卿皎没有辩解，手扒在门框上，吐出一口气，“是我的错。”
姜妤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不过哪怕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如果当真回到当时的情况，姜妤肯定还会选择上去。
这无关于有没有后手。
姜妤想，当时在那儿哪怕是任意一个女子，她都不会选择置之不理。
她所受的教育中，没有一个告诉她，应该对他人的苦难置之不理，对受害者产生有罪想法。
姜妤知道，但姜妤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