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起来，有许多话想说？”
北诺面色柔和，径直走到两位女孩的身前，目光坦然的打量着她们。
由比滨回以微笑，发现了他衣服的胸口处有沾湿的痕迹。
小雪一定在他怀里哭过了吧。
羡慕之色一闪而过，由比滨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小北和小雪都做了些什么呢？或者说，到了哪种程度？”
北诺听出了由比滨试探的意味，回应道：“互相交谈，消除误会，最终免不了让雪乃哭了出来。”
雪乃……果然小雪也发起了攻势。
由比滨似乎对这答案不太满意，进一步发问：
“为了消除误会，小北牵手了吗？拥抱了吗？还有，互相亲吻了吗？”
这番精准的询问，让一色也稍微一惊，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心想结衣学姐竟然毫无掩饰。
北诺虽然心里有所建设，但也没料到由比滨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他还未开口，由比滨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小北不愿意告诉我们也没事，只是希望小北也能对我们做同样的事。”
由比滨直截了当地发言，让一色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结业学姐太勇猛了吧！
此话说完，由比滨还侧头问了问一色：“小彩羽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啊、我？那个……嗯，我也一样……”
一色彩羽支支吾吾地点点头，压根不敢和旁边两人对视。
牵手和拥抱，她当然也想尝试。
但是亲吻……等一等，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而且就在这里亲吻吗？
啊，这个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呀！
不应该郑重一点，浪漫一点吗？
北诺瞧了眼藏于由比滨身后的一色，从她那害羞至极的模样，便能知晓她大概率被由比滨影响了。
而向来温柔似水的由比滨，此刻眼中没有胆怯与闪躲，明摆着想和北诺硬刚。
“我和雪乃并没有做太多亲密的事，不过既然你们也想交流，那么我不拒绝。”
“原来是这样，好吧。”由比滨笑颜更甚，“虽然松了口气，但如果小北做了那些事，我就能借此向你索取了。”
北诺脸色一僵。
女孩虽未彻底说穿。
但其表露的神色，早已明确了不愿割舍的坚定立场。
如果真想好好沟通，恐怕只有单独交流才能深入其中。
所以他没有理会由比滨的表态，而是呼唤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彩羽。”
一色浑身一激灵。
在这种情况下，被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少女的内心免不了有些紧张：“怎么了……”
北诺将目光挪向由比滨的身后，与抬头仰望的一色对视了一番。
学妹眨巴着眼睛，眼神飘忽不定。
“我想让你先返回侍奉社，暂时和雪乃待在一起，可以吗？”
一色彩羽听完像是不做思考般地点点头，随即应了一声：“那好——”
“不可以哦。”
由比滨开口制止，快速牵住了一色的手臂，不想让她离开：“小彩羽，现在要站在我这边才行。”
一色顿时陷入两难之境。
她的确答应了由比滨，要站在统一战线。
可实际面对北诺时，对方的话语却让她感到安心，免不了有所动摇。
一边是学姐的挽留，另一边是学长的请求。
到底听从哪边才算正确？
她纠结着定在了原地，任由学姐拉着手，没有反抗的意思。
由比滨自然认为她坚守了自己的立场，于是用明媚的眼眸迎上了北诺：“小北想说什么？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见她们不愿分开，并且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北诺多少有些无奈。
仿佛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她们不得不共同面对。
“结衣，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用不着这么小心的提防吧。”
“我当然要小心呀。”由比滨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单独和小北交流的情况，我都记不清模拟了多少次。每次对话都很艰难，哪怕我现在已经有把握了，我也不会傻乎乎一个人直面你。”
少女宝石般通透的红瞳，不复以往的那般天真纯粹，仿佛掺入了不安的色调。
北诺怎会看漏这点。
不仅是雪之下，在场的三位女生，无一例外都暗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脆弱。
“结衣，你在害怕我，对吧？”
北诺的话语像是无形利剑，刺中了由比滨的内心。
一色立刻感觉到学姐手心的力度加重了，虽然勉强只能看到由比滨的侧脸，但一色能嗅到由比滨呼吸中的慌乱。
“没有哦，我为什么会害怕小北？”
由比滨脸色不变，可越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泄露的信息越多。
以至于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么不自然。
北诺淡然一笑，黑色眼眸静静地注视她，倒映着少女的瞳孔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见到此景，由比滨嘴角一颤，心虚的再度开口：
“我没必要害怕吧？小北已经回来了，我现在很高兴呀。如果我真的怕了，怎么会站在这里跟小北交谈呢？”
乍一听非常有理，但北诺已经从雪之下口中，知晓了她们所面临的问题。
这番话对他而言不起作用。
少女流露出来的动摇，无法掩饰，也难以遮盖。
正因为如此，北诺才需要更加温和劝阻她：
“结衣，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大量的失败已经让你不敢相信自己了，模拟了很多次，终究也未能完全了解我，反倒对我感到更加的陌生。”
“我也知道，你不愿轻易接受失败，于是站在极端的一面，让我就范。”
“但是你的演技还需要提高，因为现在的你，驾驭不了承担所有痛苦的角色。”
“简而言之，你应该继续做原来的自己，如果暂时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协助你，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再怎么说——”
“你的笑容，我一直都很喜欢。”
直指人心的话语拨开了少女的伪装，让由比滨突然一愣。
如此不加掩饰的夸奖，她的心跳像是漏了半拍。
但是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模拟的对话中，从未出现过这类夸赞，有的只有推脱与决绝。
难道自己判断出错了吗？
与最真实的北诺面对面，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真的？小北不是在骗我吧？”
由比滨呆呆地看着北诺，像是渴求答案的迷路人。
哪怕是在骗她也好，至少远远强于那重复了好多好多次的拒绝。
对于少女的疑问，北诺没有直接回答。
反倒是调出了系统的好友栏，当着由比滨的面，发起了系统对话。
由比滨结衣迟疑了一会。
随即接受了这不过相隔两三米的“跨时空对话”。
接通成功后的下一秒，北诺的心念直接传递而来：
〈结衣，我喜欢你的笑，当然也喜欢你本身。〉
这真挚的告白，简洁明了，犹如一汪清泉滋润了由比滨自以为干涸的内心。
她下意识瞥了眼系统的提示栏。
没有说谎。
没有！
而北诺的话语还在继续：
〈现在的你只是在强颜欢笑，既然我就站在你的眼前，那么，你也就不用再逼迫自己。〉
〈何况在我面前，你逞强的样子太好懂了。〉
〈我建议你先放开彩羽，因为我能预感到，接下来你会有些难堪，毫无疑问会是新的黑历史，学妹说不定会一直记着。〉
“……”
一色满脸诧异地打量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北诺对由比滨说了什么，但她很清楚，两人一定说了非常重要的话。
否则，她的手臂不可能被由比滨握得那么紧，而且一颤一颤的，绝非简单的沟通！
“小彩羽。”
由比滨突然开口，渐渐松手，放开了一色。
“请你先回侍奉社吧，我有话……要和小北聊。”她的语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如果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做，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要决堤而出。
一色彩羽揉了揉被握红的手腕。
真的假的？！
学长竟然一下子就逆转了局势？
那……那同盟该怎么办？还有绝不认输的立场呢？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北诺。
和蔼的学长向她点点头，就差说一句“你自由了”的宣言。
一色彩羽试探的挪动步子，像极了颤颤巍巍的小动物，准备趁机溜走。
但是，她即将与北诺擦肩而过时。
北诺缓缓向她的方向抬起了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伸手打招呼。
一色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靠近，下意识想躲避，但这个念头，又因为那缓慢柔和的动作而打消。
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她头顶。
少女脚步一滞，像是触电了一般僵在原地。
任其抚摸了两下。
与此同时，那令人安心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彩羽，我稍后给你答复。”
学长的声音让她觉得无比舒适，如风过竹，不过简单一句，差点就让她沉醉其中。
察觉到温热的手掌离开，一色赶紧加快步伐，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她一边急速快步走，一边顶着快要冒烟的脑袋胡思乱想。
答、答答复，答复是什么意思？哦！是学长准备回应我呀，回应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告白啦！
诶，这条走廊有这么长的吗？
我的脚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还有，学长刚才摸了我的头吧！绝对摸了！
而且是两下！
那是什么意思啊？干嘛突然摸人家的头？
哼！把我当小孩子吗？
就不能多摸几下嘛……
啊，终于到门口了。
一色手脚发颤地拉开了大门。
在这短暂的瞬间，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北诺的方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由比滨已经抱住了北诺，双手紧紧地搂着，还能听到由比滨的啜泣声。
这……好、好……
好羡慕。
一色立刻回头，不再偷看热烈相拥的学长和学姐。
飞快拨弄了两下头发，遮掩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又捂了捂着非常滚烫的脸，最后走进了活动室。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搂入怀中的少女正喜极而泣。
北诺能感觉到这副柔软的娇躯，伴随着嘈杂的心跳渐渐发烫。
藕臂紧扣着腰间，像是害怕失去对方，而不小心松开了，又连忙再度抓紧。
北诺像是被软绵绵的水袋所包裹，不同于雪之下克制的贴紧，由比滨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将内心的不满和失意情绪，统统释放出来。
〈小北……〉由比滨抽泣着，传来了她的心念。
〈怎么了？〉
〈说你喜欢我。〉
北诺嗅着她的香味，无奈道：〈看来一遍还不够啊。〉
〈嗯，不够，完全不够。〉她撒娇一般的回应，〈谁让你拒绝了我那么多次。〉
〈那是系统的原因，请不要迁怒于我。〉
〈谁让我是笨蛋，分不清小北的真假，一样的态度，一样的神态，就连内在的一切数据都来自于小北，我怎么能不相信？〉
由比滨有些生闷气的后倾着身子，将埋在胸膛俏脸抬了起来，露出哭花了的脸颊。
“告白……小北快点。”
北诺愿意满足她的任性，开口道：“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由比滨再度埋进他的胸口，无比幸福地蹭了蹭。
“可以再说一次吗……”
北诺又重复了一遍告白。
“嗯。”由比滨弯起嘴角，“我还要听。”
“我真的喜欢你。”
“嗯……”
“我确实很喜欢你。”
“呵呵。”
“我喜欢你？”
“为什么变成疑问句了？”
“因为这种反复确认的对话，有些笨笨的。”
“笨一点有什么不好的！今后一起当笨蛋情侣就好了。”
北诺忍不住笑了笑，并试着挣脱，“差不多可以了吧。”
由比滨感受到对方在渐渐用力，当即回绝：“才不要！明明你和小雪抱了很久，轮到我就不行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到底为什么？”
“因为一直抱着，我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由比滨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眸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小北也会害羞？！”
北诺错开视线，“好歹我也是人，我可不是冷血无情的怪物。”
“真的耶，小北的脸好红。”由比滨乐呵呵地盯着他的侧脸，“为什么要躲开呀？我没想到小北会这么腼腆。”
“咳咳，麻烦你检查一下衣领……都看到了。”
衣领？
由比滨抽了抽鼻子，向下一看。
胸前的雪白壮丽景观，不知不觉中顶开了最上面的小圆扣，近乎处于敞露一半以上的状态。
“呜哇哇！”
少女见状顿时羞红了脸，飞快松开手，转身整理起来。
北诺也得以“解脱”。
由比滨扣上扣子，又抹了抹沾满泪痕的脸颊，讪讪的回过头来：“小北都看光了？”
北诺点点头，“粗略看了一眼。”
这姑娘难道忽略了刚才贴的有多紧吗？
不止是看到的问题吧。
听到他诚实的回答，由比滨又羞又喜，看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嘛。
此时她脑袋发热，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我还是c女哦。”
北诺：“……”
空气突然凝固。
由比滨后知后觉，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禁瞪大了双眼。
嗯？啊咧！
我干嘛突然说这个？！
我是笨蛋吗？！
啊，是的呢！
“那、那个，小北……我……”
看着由比滨语无伦次的样子，北诺欣然一笑：
“我也一样。”
“这样啊……嗯，诶？诶诶诶！”
有什么好吃惊了吗？
北诺用手轻轻敲了她一下，“别大声喧哗，洁身自好难道有问题吗？”
“疼，我知道啦。”由比滨往旁边躲了躲。
一番打闹后。
北诺算是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她的不安。
至少不像刚开始那样独自强撑。
由比滨平复好心情后，有些问题还没说：
“小北既然接纳了我，那么小雪呢？”
她很疑惑，接下来是否该继续坚持那种扭曲的观念。
对此，北诺表现的很平静，“我已经从雪乃口中知晓了你们的处境，没想到你们在那种极端情况下愿意相信我，作为一个男人，我当然要干脆点，承担起这份责任。”
“不过，我也尊重你们的意愿，如果想反悔还来得及，我会克制内心对你们的情感。”
由比滨沉默了。
心中的情感却在不停涌动。
她没料到北诺会轻易接受现状，自己闷头纠结的烦恼，竟然如此顺利的被解决了。
少女只感觉不真实，于是再度确认：
“小北……真的愿意爱我们？”
“嗯。”
“真的要成为玩弄感情的坏男人？”
北诺哑然一笑，她还真是够直接的，“相比玩弄别人的情感，我更擅长玩弄自己的。”
由比滨奇怪地看了过来，“这什么意思呀？小北麻烦用我能听懂的话来说。”
“好好，我知道。玩弄自己的情感，是演员的必备技能，不然演出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样啊，也就是说，小北还不知道如何玩弄女孩子的情感咯？”由比滨小步走来。
“我没必要那样做吧。”北诺看着她缓缓靠近，最后再次抱了过来。
这次拥抱不像之前那般热烈，动作轻缓，更像由比滨的性格那样柔情似水。
“小北虽然不会玩弄女生的情感，但是无法否认要成为坏男人吧。”
“嗯，我不否认这点。”
由比滨甜甜一笑，“跟我一样呢。”
北诺敲了敲她的脑袋，“不一样，我哪怕被贴上坏人的标签，也会尽可能的做好事。”
“啊真是的，不准再敲我的头！如果真的变成笨蛋了该怎么办？”由比滨的语气很是埋怨，但搂抱的动作却不曾松开，顺带用脸蛋蹭了蹭北诺结实的胸膛。
她好像很喜欢这样。
感受着少女温热的吐息，北诺也逐渐沉溺其中。
但没过多久他立刻开口：
“我说结衣。”
“怎么了小北？”
“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行。”
“……”
“我还没有满足，小北既然要当坏蛋，那么现在……可以对我做一些……坏坏的事吗？”
“……”
“怎么不说话了，坏蛋？我也会害羞的。”
由比滨抬起脸，不知怎的，看到了北诺有些僵硬地错开视线。
还没等她问清楚，只听见一道宛如冰霜凝结的声音，在这条走廊里迅速蔓延开来：
“由比滨同学，你拥抱的时间超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