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望去，平日里总是一派风平浪静、面不改色的沈砚辞，此刻眉头紧锁，额角挂着一丝冷汗。
沈砚辞在心里暗骂，抄起手枪就往他刚才捕捉到的位置连开数枪。
自己吃了枪子，他也别想落下！
沈砚辞恶狠狠的想着，肩胛骨缝隙里传来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
倏然，手心处一抹柔软的触感，让沈砚辞的心静了几分。
垂眸望去，楚霖的眼睛红的似兔子般，里面溢出的泪淌在苍白的面颊上，浑身颤抖不止，小心翼翼地抓着自己的手。
沈砚辞无奈又心疼，抬手就想抱抱他。
“别，你受伤了。”
楚霖按下他想抬起的手，嘴唇哆嗦。
沈砚辞刚想挥挥手说一句:害，这算什么伤。
但瞧着他眼底的神色，这话要是说出来，怕不就是洪水决堤了。
“副将，去医院。”
副将迟疑了一下，说道:“元帅，要是让外界知道你受伤了，怕是会起乱子的。”
沈砚辞当然知道啊！
但恐怕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更何况，那个人也快到了。
沈砚辞淡淡开口:“没事，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副将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不再多言。
沈砚辞用力攥着楚霖的手，两人一起上了车，肩膀稍动，就有股刺痛。
伤不重，就是有点费血……
当初那颗子弹他虽然一时无法完全避开，但他能保证子弹带给他的伤害最小。
车上，楚霖紧紧靠着沈砚辞，使劲按着手下的布料，心里默默祈祷开快点。
车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似要掀翻天灵盖那般从鼻腔钻入脑中，楚霖的手几乎被染红，沈砚辞洁白的衬衣后面，铺满一大片骇人的鲜红。
好在很快就到了医院，经过医生的处理，伤口止住了血，缝合后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靠坐在病床上，沈砚辞拿着那颗从自己体内取出的子弹，眼眸微眯，细细打量着。
子弹花纹独特，制弹的金属不是钢，反而是效果更好的黄铜。
沈砚辞想的出神，一块被削好了的苹果怼到了他的嘴边。
抬眸，楚霖一脸憔悴，浑身脏兮兮的，就像是在外面流浪了三天般。
楚霖不解他为什么不张口，又戳了几下。
沈砚辞觉得嘴皮子都要被戳破了，连忙张嘴吃下了那块苹果。
伸手将楚霖手上的东西放到了一边，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床边坐着。理了理他鬓角凌乱的发丝，再轻轻抹去他白皙脸颊上了灰污。
低垂的眉眼里满是认真，还有温柔。
楚霖觉得鼻子又是一酸，眼前有点模糊。
擦着擦着，沈砚辞发觉楚霖的脸颊愈发脏，泪水毫无美感地淌了满脸。
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宠溺道:“跟小花猫似的。”
因为身上缠了绷带，沈砚辞上身暂时没有穿衣服，连给楚霖擦眼泪的袖子都没有了。
楚霖也没有哭很久，他就是有点忍不住了，自己伸手用袖子随便抹了把眼泪。
然后小心地钻进了沈砚辞怀里，语气凶巴巴的，“伸手抱我！”
脸变得太快，沈砚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这话，赶忙伸手紧紧抱住他，恨不得融进怀里。
被紧紧裹着，楚霖才觉得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渐渐落了下来。
“楚楚，今天吓到你了。”
沈砚辞下巴放在楚霖的脑袋顶上，缓缓开口。
楚霖没有说话。
沈砚辞并不强求，放在楚霖的后背上的手轻轻拍着，安抚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随后，细碎温柔的嗓音在安静的病房响起，“那个男人认出了贵小姐，最后两人攻破了所有阻碍，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那你呢，会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吗？”
楚霖闷闷的声音传来，他并没有抬起头，脸埋在沈砚辞的胸口。
沈砚辞揉了揉楚霖的后脑瓜子，本来就杂乱的发丝，雪上加霜。
“当然，此生所愿，与你携手。”
沈砚辞的声音沉稳而郑重，听的楚霖耳朵酥酥麻麻的。
“哼！就你会说，惯会骗人。”
沈砚辞觉得好笑，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将黏在自己胸口的楚霖扯了出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眸。
“不会骗你，永远不会。”
认真到楚霖都不好意思耍嘴皮子了，乖乖点头。
倏然，一道敲门声传来。
楚霖一把推开沈砚辞，下床开门。
副将带着衣服，到了床边，站得笔直，十分恭敬地说道:“元帅，没有活口，他们嘴里含了毒药。”
约莫知道了是什么情况，沈砚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副将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少帅开枪的方向处，留下了一滩血迹，出血面积比较大，想来应该是腹部受伤，要查吗？”
“暗中调查，还有，加派点人手出去，顺便看着沈知安。”
“是。”
副将说完就离开了病房，楚霖走过去，拆开了衣服，协助沈砚辞穿上。
收拾好后，沈砚辞牵着楚霖离开了医院，上了车，沈砚辞告诉司机去楚府。
楚霖焦急开口，“为什么送我离开，你的伤……”
沈砚辞伸手搂过他，耐心解释着，“对方对你下手，是因为我的存在，如今我受伤，他们必想着趁虚而入，沈公馆近日绝不太平。”
“你先回楚府，我安排了人手保护你和你父母，最近先别出门，就算必须要出去，也让人跟着。”
道理楚霖都懂，但他宁愿不懂，纠结挣扎下，他选择了妥协。
他不想拖沈砚辞后腿……
看着人脑袋又耷拉下去了，沈砚辞眼里闪过无奈，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随后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刮了刮他的鼻尖，扬唇说道，“等这段时间风声过去了，我教你练枪，如何？”
楚霖当然很乐意，连忙点头。
见他注意力转移了方向，沈砚辞暗中轻舒一口气。
车停在楚府，楚霖两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进了门。
车内，沈砚辞见他身影消失，脸上的所有温和瞬间消散，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面煞神。
对前面的司机说，“去军事指挥部。”
司机领命，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快速飞了出去。
指挥部大门，沈砚辞的脚刚伸出来，里面就急匆匆地走来了一个人。
“元帅，那人等候多时。”
沈砚辞嗯了声，迈步走了进去。
门刚被推开，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哟，大忙人可算来了，听说还受伤了来着？”
沈砚辞脸上的表情未变，直直朝着书桌前走去，将歪歪溜溜靠着的男人一把推开。
拿起后面架子上的军装，穿好，扣子扣到最上方，与某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瞥了一眼，沈砚辞冷冷开口，“这里不准吸烟，没人告诉你吗？”
厉钧尧挥了挥手，嗨了声，掐断了亮着猩红的烟头，迈开腿走过来就勾肩搭背的。
正在整理着装的沈砚辞，突然被他按到伤口上了，瞬间一股刺痛袭来，眉头紧锁，反手扭过他的手臂，腰间一寸使劲，一个狠狠地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
地上躺着的厉钧尧懵懵地看着天花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躺下了。
唰的一下，他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背后酸疼，他颤抖着手指着沈砚辞，满脸不可置信，“你，你！这就是你们北洋的待客之道吗！我大老远跑过来的！！”
沈砚辞白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再指，手给你削了。”
听着话不像作假，厉钧尧猛地收回了手，黑眸瞪着面前冷若冰霜的狗东西。
视线极强，沈砚辞不得不开口，“是你先动手的，挨着我的伤了。”
顿时，厉钧尧秒变脸，笑嘻嘻地上前，又抬手准备搂着沈砚辞，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沈砚辞的眼神刀子胁迫，他讪讪放下了抬起的手。
撞了撞他的肩膀，“嗨呀，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