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或许是口误，但大胡子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宁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脸上笑意消失不见，幽深的眸子紧盯着他。
“懂了，月经羞耻嘛！我没羞耻心那你有吗？你有羞耻心你来拍卫生巾的mV？你一个男人来过月经吗？知道月经怎么回事儿吗？”
“按照你的想法，卫生巾得藏起来吧？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镜头面前，将来这则广告还会出现在全国观众面前，到时候别人肯定会说，‘大胡子你要不要脸，一个大男人竟然去拍卫生巾广告’……”
“你……”
“我什么我，难道广告不是你拍的，难道你拍的不是卫生巾广告？难道你闺女、你妹、你姐、你妈、你大舅妈、你二姨妈、你三姑妈、你四表姨妈、你五堂姨妈都不来月经，不来月经哪儿来的你？”
宁夏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坚定的声音配上她严肃的面容，整个人气势拉满。
避免撞上，大胡子只能不断后退。
“哦对了，你知道月经是从哪儿流出来的吗？是从阴道。你知道你从哪儿出来的吗？也是阴道，是你妈拼着一条命把你从阴道挤出来的。”
“也就是说，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和月经走的是同一条路，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脏，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恶心，有没有……”
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工作人员瞬间安静如尸，其中有一部分男性和胡导的想法一样。
虽然没他那么激进，背地里依旧觉得，明目张胆说出‘卫生巾’‘月经’这种字眼的女生很不要脸。
听到宁夏左一个‘月经’右一个‘阴道’，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另一部分男生则是被宁夏的语速、气势惊呆了，大胡子又高又壮，居然被宁夏压得根本插不上话，还一个劲儿往后退，他们家代言人太牛逼了。
现场的女生与他们感受截然不同，男生没有经历过，但她们懂。
有人想到了上初中时，月经初潮来临，血染红了裤子，却被男生追着嘲笑，当时心里又惶恐又难堪，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高中的时候，男生会把女生书包的卫生巾翻出来，拆开后贴在课桌上，似乎就喜欢看她们满脸通红的窘态，然后哄堂大笑。
她们不懂，明明是因为男生太无知，没有生理常识，为什么最后抬不起头的是她们。
有人想到了每次去商店买卫生巾，店家都会问一句，“要不要黑色塑料袋？”
买卫生纸、牙刷你会特意用黑色塑料袋吗？为什么同样是必需用品的卫生巾就要藏起来？
有男朋友的人想到了自己每次来月经，肚子疼的浑身直哆嗦，想让他帮忙买包卫生巾，换来的却是。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去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别人都没事怎么就你这么矫情？”
“有那么疼吗？夸张了吧！”
女生忍不住问了一句，“帮忙买个卫生巾怎么了？”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要犯病，每次来都跟疯婆子一样，我还是躲远一点儿好。”
就这样，‘那几天’成了月经的代名词，最后变成了大姨妈，卫生巾也变成了面包。
大姨妈和面包要是听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开心。
现在，终于有人说出她们的苦恼，她们是欣喜的，她们想让更多人听到宁夏的话，让更多人知道。
月经只是女生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卫生巾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活用品，仅此而已。
她们希望，女生用大姨妈、面包代指，用黑色袋子装，只是因为我害羞，而不是因为外人的指责令我感到羞耻，才去这么做。
宁夏的话，在女生们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但不断后退的大胡子就不这么想了。
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打断宁夏，他憋屈。
现在满脑子都是‘月经’、‘阴道’、‘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脑子里只有两件事，第一，宁夏这个女人真不要脸，真恶心。
第二，什么妈，她刚才说什么妈，为什么我有那么多妈？
想了会儿明白了，这臭女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妈。
再次后退，大胡子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宁夏之前放在拍摄场地外的跳绳，想也不想捡起来朝对面抡过去。
太吵了，简直太吵了，闭嘴吧你！
宁夏激动了，他先动手的，机会啊！
一把抓住跳绳另一头，‘呼呼呼’抡了几圈缠上大胡子的胳膊，猛地朝前一拽，大胡子一个趔趄，朝地上摔去。
宁夏瞅准机会，脚尖微动踢过去一颗小石子。
‘啊’的一声惨叫，大胡子满嘴鲜血，石子旁躺着两颗掉下来的门牙。
张丽憋着笑跑过去，蹲下身子想把他扶起来。
“胡导，哎呦怎么这么多血，快快快，快来人带胡导去医院。”
大胡子一抡胳膊把张丽推倒在地，坐起上半身，指着宁夏张开血盆大口喊着。
“放开我，这广告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们看着办。”
宁夏瞪了她一眼，走上前扶起张丽。
“没事儿吧？”张丽摇摇头。
“这广告策划谁做的，拍摄的时候怎么一点儿逻辑都没有？”
一会儿蹦，一会跳，一会又在地上滚，连个概念都不给，实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策划是胡导做的，宁姐别生气，我先劝劝他。”
“等会儿，他很厉害？”
张丽隐晦地朝大胡子那边看了一眼，拉着宁夏远走开几步。
“你可别小看他，他的广告年年得奖，是广告界大佬，为了完美呈现脑子里的想法，又做了导演，那些获奖的作品基本都是他自己策划自己拍的，不过这人脾气有些大，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就去跟他好好说说。”
宁夏拽住她的胳膊。
“不用，我也是那句话，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直接打电话叫老板过来，我这儿也有个广告创意，要不让他来定夺？”
“呵呵，宁姐，我们老板挺古板的，应该不会轻易换策划。”
挑挑眉，宁夏笑看着她，“古板还卖卫生巾？”
张丽：……
“不给你们老板打电话也行，找个能拿事的过来。”
张丽看看宁夏，又看看负伤的大胡子，远离几步掏出电话打给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