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折腾，除了吴诗雨，几人都是额头见汗。
倒不是有多累，纯粹是紧张得。
跟吴诗雨不能比，陈未这几个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老陈，再来一个氧气袋。”吴诗雨说着，接过陈未递过来的氧气袋，调节好阀门，给王嘉华插好。
陈未回到孙教授身边坐好，老头子低声说，“这个女孩子是专业医生吧？”
“嗯，”陈未低声说。
“这不错，搞不好能行。”孙教授继续压低声音，隔着头盔，要不是陈未耳力比普通人强，估计都听不清。
“怎么说？”陈未一下有点精神，李建军也朝着这边看过来，脸上好像，忽然有了点希望的样子。
“啊？”孙教授没想到自己嘀咕一句，对方居然听到了，随即想到这屋里三个是红胸卡的异能者。
不由在头盔里暗暗自嘲了一下。
“你们也知道，那时候那个冠状病毒刚开始，我们也是一无所知，只能按照病人发病的症状下药。”
“结果也治好了不少人，你们准备这么充分，有专业医生，对症下药。再加上疫苗。”
孙教授仿若自言自语，“还是很有希望的。”
“对啊，”听着他的分析，几人心头慢慢燃起了希望。
好像为了验证孙教授的说法，后面一个多小时，王嘉华的情况很稳定。
呼吸悠长，热度又降低了不少。
眼看临近中午，孙教授招呼几人去吃午饭，陈未婉言谢绝。
看着孙教授拉门出去，陈未看了看有些疲惫的吴医生，开口道：“要不要吃点什么？”
吴诗雨微微苦笑了一下，有些疲乏地说：“给我来杯热咖啡吧。”
“老李，老二，你们呢？”陈未又问。
李建军摇了摇头，李唯一依旧一言不发，呆愣愣地。
双眼直勾勾盯着病床上的王嘉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未从空间拿出咖啡热水，给吴诗雨冲了一杯黑咖啡。
整个下午，给王嘉华换了2次药，情况保持得不错。
连李建军都放松了下来，坐到陈未身边要吃的喝的。
吴诗雨每过一个小时检查一下王嘉华的身体状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放松。
孙教授进来看过一次，似乎对疫苗的效果很是满意。
只有李唯一，犹如雕塑一般，直愣愣一直站在妻子床前，一声不吭。
李建军劝了几次，都被他默默摇头拒绝休息。
人到无能为力的时候，经常会觉得惩罚自己，折磨自己会换来上天的垂怜。
只可惜，天地太大，那个虚无缥缈的上天确实存在得话，也大概率很难注意到你而已。
傍晚，大概天刚擦黑的时候，正靠着椅背上打盹的陈未被吴诗雨急切地摇醒。
“老陈，快点，美托洛尔、硝酸甘油、阿托伐他汀......”
吴诗雨一边飞快念着药物的名字，一边焦急地走回病床前，抓起王嘉华的手，数着脉搏。
陈未赶紧取药，看着王嘉华一脸痛苦的样子，嘴唇有些青紫。
“这是怎么了？”等吴诗雨换完药，陈未低声问。
“刚才她有点心梗的症状。”吴诗雨脸上的忧色比白天更浓，说着轻叹一声。
陈未几次想问，看了来看李家兄弟的样子，还是张不开嘴。
药物起了一点效果，王嘉华嘴唇上的青紫略退了一些，不过脸上的肌肉还是扭曲着，那份痛苦溢于言表。
众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吴诗雨守在病床前，每15分钟就检查一下王嘉华的状况。
李建军终于撑不住，拖了张椅子，坐在床头。
几乎一整天水米没进，但还是拒绝了陈未递过去的食物。
房间里气氛异常凝重。
孙教授又来看了一次，听说已经有心梗症状，没说什么，转身出门。
不知道有没听错，陈未依稀听到他在头盔里长叹一声。
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刚到8点，吴诗雨突然抓起王嘉华的手，手指刚搭上脉搏，惊呼一声“糟糕！”
翻身上床，骑在王嘉华身上，用力按压着她的胸口。
“老陈，肾上腺素，快打！”
陈未慌忙上前，反手从空间掏出一支肾上腺素，一针扎在王嘉华胳膊上。
幸好这东西可以肌肉注射，不然陈未还不会找血管。
吴诗雨用力按着，好几分钟才停下来。
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从病床上下来，几乎瘫坐在了椅子上。
陈未看着病床上的王嘉华，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再抽动。
但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揪心，仿佛由内到外散发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
10点之前，又有两次心脏骤停，又打了两针肾上腺素。
吴诗雨用力急了点，有一次，按断了王嘉华两根肋骨。
不过，总算是又让她恢复了心跳。
不知道是药物起作用还是什么原因，王嘉华的高烧退了，嘴唇也不再青紫，反而开始泛白。
脸上再没了丝毫表情，皮肤显现着不正常的苍白，在灯光照射下仿若透明。
陈未又给吴诗雨冲了一杯黑咖啡，递给她的时候，发现吴医生的手在轻轻颤抖。
李建军一脸焦虑，李唯一依旧神色木然。
房间里安静到让人窒息，都不需要异能者的听力，就可以听到输液管里的药水滴落的声音。
十几分后，“呃，”王嘉华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脸颊上泛起两朵嫣红。
吴诗雨放下咖啡，急忙上前，摸了下脉搏，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
罕见地没有马上喊陈未拿药，略作沉吟，还是开口：“老陈再来一阵肾上腺素。”
陈未正要上前，沉默已久的李唯一忽然开口。
“吴医生不用了，让我单独跟她待一会。”
李唯一的脸平静得可怕，不过不再是刚才枯槁无情的模样，意外带着一丝丝温柔。
“老陈，麻烦你给我拿条毛巾，还有一桶温水。”
陈未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未哥，”李建军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陈未看向他，轻轻叹了口气。
从空间把东西给李唯一留下，三人走出了病房。
楼里的空气太闷，三人信步走出了大楼。
李建军走向远处，用地踹向路边的行道树。
“轰”一声，碗口粗的大树被踹得离地而起，重重砸在地上，狼藉的根系混着泥土。
下一瞬，李建军蹲到了地上，抱着头开始哭泣。
太阳黑子爆发，天气开始变冷的时候，天上就看不到极光了。
生冷的夜里，几颗零落的星星在天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吴诗雨跟陈未肩并肩站着，看着不远处的李建军，忽然觉得心底堵得慌。
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陈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