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咀嚼了一会儿这句话。
封禅会有惊喜吗？
她的脸上忽地现出一抹玩味之色，有意思，真有意思。
武媚娘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的声音轻若柳絮：“我很期待那一天。”
那一天真的来临之时，她也明白该怎么做，才能为她们的霸业添砖加瓦。
忽然想起什么，武媚娘笑对李昭道：“我此来，身上还背着重任呢。陛下有话想问一问玄尊，不知玄尊可否解答一二？”
她话未出口，李昭便已了然，她露出了一副满不在意的神情：“是要问关于明达和观音婢的事情吗？”
武媚娘颔首：“是的。陛下想知道，文德皇后与晋阳公主为何不亲自入梦，告知她们的近况呢？还有太宗皇帝……”
自从昨天听说了长孙皇后与姐妹们在酆都的消息后，宴会一结束，李治就陷入了emo中。
他埋怨母亲不入梦相见，甚至连封信都不托来，又纠结于新发现的太子李弘与李贤兄弟之间的矛盾，翻来覆去的，犯了一回头风，直折腾到半夜三更才睡下。
即便如此，李治也没有放弃探听家人消息的念头。
这不，今儿个一大早，他刚刚苏醒，就催促武媚娘前来李昭这里探听消息了。
李昭歪头，作疑惑状：“他心中有疑问，怎么不自己来说！”
武媚娘笑容不变：“陛下在忙着教导贤儿，又见玄尊对我颇为礼遇，所以便派我来了。”
其实李治不是不想亲自来问。
可他知道自己亲爹恰好得罪了玄尊，昨天宴会快结束时，玄尊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他既怕玄尊迁怒，自己身体又实在不好，还要忙着敲打儿子，索性把头一缩，推了武媚娘出来跟李昭交涉。
李昭哼哼着没说话，倒是青鸾事先背了剧本，扇动翅膀，一边飞一边道：“哦，这个啊！皇后，你且告诉皇帝，别等了，等不到消息的。”
青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酆都位处极北仙境，天庭、人间、地府为三界，自太古时期颛顼斩建木后，三界不再相连。”
“各路仙神极难往来于天地人三界，神仙就是来了凡间也多要隐藏身份的，而神官仙官嘛……”
她把太上太玄女青真人这位女神搬了出来：“太玄女青大天尊立下天律，约束三界万灵。”
“诸地神仙官君未奉敕旨者，非行公事者，不得私入人间，也不能随意与凡人勾连。”
武媚娘娥眉一颦：“那托梦也不可以吗？”
青鸾的鸟脸上写满了无语：“不可以。”
“女青大天尊额外以她的太上太玄女青真人之名，制定了一部女青阴律，规定死者不得复连生者。”
“若是特殊情况下，一般的人可能会收到死去亲人托的梦，但你们是皇室啊！”
“人皇一脉，包括文武百官都有帝气护体，不是什么神仙鬼怪都能进入你们的梦境的。神官仙官也是如此。”
青鸾停在一棵香樟树上，作为金牌讲解员的她声音清脆嘹亮，侃侃道：“不过啊，皇帝也别指望观音婢她们入梦相见了。”
“玄尊转世为人，无法理政，酆都的事儿可是全压在观音婢这些属官身上了，估计这会儿子她们正忙得脚不沾地呢！”
“没功夫来联系你们的！”
武媚娘听了青鸾的话之后，微微一笑：“多谢青鸾神鸟解惑。我会如实转告陛下的。”
青鸾的这一番话声音不小，同样被远处耳尖的宫人们听到了，她们两眼发亮，为又知晓了一些神仙轶事而兴奋。
“嗯，去吧。”李昭挥挥手赶客，武媚娘很识趣地稽首一礼，离开了上林苑。
她对青鸾道：“青鸾，接下来这几天还是要辛苦你，到处飞一飞，打探消息，尤其注意英国公李绩，他要是有什么损害健康的行为，一定要告诉我。”
青鸾迟疑：“损害健康的行为？具体指……”
李昭掰着指头数：“比如说熬夜啊，大醉啊，洗冷水澡啊，这些老人不该做的，可能伤风感冒的事情，统统都要注意。”
青鸾点点头：“知道了，昭昭，我去啦！”
李昭伸手拽住了她的尾巴：“等等，先别急，你离开这里后，隐身转道去连璧殿，看看李治在干嘛。”
“好的。”青鸾乖乖从命。
她故意扬声道：“玄尊，这里荷花开得不错，我去赏花啦！”
李昭配合道：“去吧，早些回来。”
青鸾应了一声，离开园子后，隐身转道，去了连璧殿。
合璧宫连璧殿，皇帝李治端坐于大榻之上，倚着凭几假寐，身边几个内侍宫女拿着纨扇轻摇，送来凉爽的清风。
他的左手一侧坐着李弘，右手一侧坐着李贤。
兄弟俩面前都有一副案榻笔墨，李弘面前是一大堆奏折。
李贤却伏在案前，对着一本书籍抄写。
窗外阳光明媚，夏风熏熏，穿堂而过，殿中青铜蟠龙冰鉴里的冰块渐渐消融，碎冰脱落入水，发出轻微的叮咚声响。
在这一片沉寂中，这声响异常清朗突兀，青鸾就是在这个时候，振翅飞入大殿，落到了房梁上。
青鸾开启耳聪目明技能，打开蓝牙，麦克风也准备好了。
一人一统开始围观连璧殿内的李家父子三个。
大榻之上，尊贵的帝王缓缓睁眼：“弘儿，这些奏折，你批改完了吗？”
李弘刚下笔批改完一本奏折，闻言当即抬头：“阿耶，儿不才，只批改了一半。”
李治又问：“可有什么不通之处？大可讲来，让阿耶听听。”
李弘便说了一些奏折里自己不理解的地方，顺便询问一下自己阿耶该怎么处理。
李治耐心极了，为他一一解答疑难，还问过李弘自己的意见，末了让李弘直接把他的意见写上去。
这厢父子俩一派和乐融融，边上旁观的李贤捏着笔管的手心却是一紧。
他垂下眼睑，盖住了眼底翻涌的不甘不平。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们兄弟只是相差一岁，命数却天差地别？！
阿耶会让太子兄长参政，会指点太子兄长处理政务，会让太子兄长批改奏折，会给东宫配置最好的属官，会给东宫指派最好的名师大儒，可他呢？！
他有什么？！
凭什么太子能占据天下最好的东西，以后也能登临宝座。
自己却只能屈居人下，靠着太子的施舍过活？！
太子不过是一个病秧子罢了，论学识、论才能，自己哪里比不过他！！
李贤几乎要酸到爆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