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婉看懂了我的眼神，起身上楼换衣服。
“稍等。”
她再度下楼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件外套。
这件外套我记得。
是我和蒋婉刚刚结婚的时候，我求着她买回来的。
不是什么大牌，只是一件看起来就跟她当年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很相似的一件衣服。
她把外套披在我肩上，笑的温婉。
配上她今天换上的这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狠厉，多了一些温柔。
“穿上吧，你的身体不能着凉！”
我没有拒绝，只是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手机。
我知道蒋婉这样做，是想要唤起我对过去的回忆，回忆起我对她的感情以及她对我的好。
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阿姨见我要走，快步走过来，给我送来一份甜点。
“先生，您带着，做完检查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少吃两口，总比什么都不吃好。”
我点头，谢过阿姨之后，径直坐上车子的后座。
今天，是蒋婉亲自开车。
上次，她曾说过，我坐在后座上，是把她当成了司机。
这一次，她还会说同样的话吗？
她很安静，似乎是怕吵到我，直到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才轻声叫醒我。
其实我没睡着，只是不想面对她故意装睡罢了。
......
圣心医院，十六楼。
这个熟悉的楼层，曾经发生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如今再来这里，我反倒没什么感觉。
蒋婉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跟我说她已经将我的资料转来了这家蒋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
她握着我的手，努力为我加油打气：“你放心，我已经为你找了最好的医生！”
最好的医生，也没有办法控制癌细胞的扩散。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只是在这件事上与她争论没有必要，我只希望尽快做完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蒋婉让我在病房里等她，她亲自去找医生。
她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淡。
她走过来，环住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胸前，声音很低，很闷：“晏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现在对蒋婉的感情很奇怪，我明知她对我的感情不是爱。
可每当她这副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都会下意识去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她没有说谎。
可她爱我，到底表现在什么地方？
难道仅仅是这昙花一现的温柔？
我爱过她，所以我知道她爱我时的样子。
同时，我也恨过她，我十分清楚的记得我痛恨的蒋婉又是什么样。
现在，我几乎心无杂念，只希望能够跟她永不相见！
相恋数年，分别三年，结婚八年。
离婚不到半年后，我们又重新走到一起。
这么多年的接触，我对蒋婉异常了解。
她惯用的手段，就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而现在，我不会给她想要控制我的机会，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不让她有所怀疑。
可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死了，她是否会难过......
我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道：“医生怎么说？”
蒋婉在我胸前蹭了蹭，低声道：“晏隋，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
这两个字，说起来轻巧。
但我如何能原谅她？
不过我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笑了笑：“我会原谅你的。”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只要我不在意，那么蒋婉的手段就绝对伤不到我。
她曾在我最爱她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如今我只是撒了个善意的谎，她一定不会恨我。
......
蒋婉开车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她说有共事，就下车接电话去了。
我看她居然点燃了一支香烟，皱了皱眉打算提醒她少抽烟，却在降下车窗的时候听见电话里传来程岩的声音。
“蒋总，您不能再这么大大咧咧不把晏先生的事放在心上！”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如今晏先生对您身边出现谁都表现毫毫不在意，这就是他心死的表现！”
看来，有些事情真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程岩不该多嘴的！
这个想法刚刚从我的脑海里冒出，就听到蒋婉的声音很急，似乎想解释什么：“他不会的，他爱我那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一个安逸，就彻底给我判了四星！”
程岩没再继续劝她，与她讨论几句工作上的事，就挂断了电话。
车子启动，蒋婉把我送到餐厅。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索性就来到餐厅工作。
不过，我没想到蒋婉却不打算离开。
她就坐在靠近吧台的地方，静静地盯着我。
蒋母的出现打破了蒋婉脸上的恬静。
看到蒋母的一瞬间，蒋婉的眉头立刻皱得很紧。
我亲自送去一杯柠檬水，就听到将蒋母语气淡漠：“蒋婉，我说的事情，就算你不愿意听，你也给我放在心上！”
“她手里可还有蒋氏的股份！”
她？
我离开的脚步一顿，蒋母说的该不会是蒋奶奶？
我没有偷听，蒋奶奶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根本就不能动气。
上一次的事，还有与蒋奶奶脾气不合的蒋母......
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我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
蒋母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并不知道，但蒋婉来的时候我正在走神。
林然冷哼一声，从我们身边经过。
蒋婉朝我无奈的笑了笑：“走吧，去看看奶奶。”
我点头，交代林然几句后，跟着蒋婉前往疗养院。
疗养院里，蒋奶奶的脸色有些蜡黄，一看就知道很不舒服。
她身边，是陪伴她很久的护工，是一位做事周到细致的阿姨。
阿姨看到我们来，立刻展露笑容：“老夫人，您孙女，孙女婿来了，您快看看！”
阿姨转头朝我点点头：“晏先生，老太太很想您，总是念叨着要见您，但又不愿意打扰你们......”
说着，护工阿姨眼眶泛红：“老夫人说，她年纪大了，您要是总来，恐怕会让您也跟着生病。”
我心中一酸，走到病床边，握住蒋奶奶有些发凉的手：“奶奶，您要是想我了，就让护工阿姨给我打电话，我给您带您最爱吃的鱼片粥，好吗？”
看到我，蒋奶奶忽然红了眼眶，死死地攥着我不放：“元英，你可有一阵子没来看妈妈了，你为什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