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的时间，林闻序跑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父子俩在街角狼吞虎咽吃起来。
“咳咳咳，带几个回去给你妈和弟弟？”
“一个不带。”林闻序淡淡道。
吃包子的动作放慢下来，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他不敢有一丝侥幸心理，如果被发现，一家人就完了。
林峰高没有说话，也不怕地上脏，坐下来靠着墙壁。
“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们是一家人。”林闻序擦了擦嘴巴沉声道。
眼前的男孩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男人，即使他年龄不大。
林峰高突然笑了，这是自从下放后第一次笑，为了家人，他得振作起来。
其实对比其他人，他受的苦实在不多，不过是被饿了几顿，被压在众人面前读检讨书。
他低不下头，自己折腾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还比不过自己的儿子，想起来真是丢人！
车很快就来了，也许是想开了，也许是刚刚终于吃了一顿饱餐，林峰高不需要扶自己上车。
坐下之后，林闻序和他对视一眼，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小声和他讨论自己最近的计划，从他眼里看到骄傲，装作大人的林闻序忍不住靠在他肩膀上。
“接下来咱们一起努力，阿序，是你教会爸爸在逆境中也要坚持下去。”
林闻序闭上眼睛想，真好，他的人生领路人又回来了。
林峰高比他想得要细，回到镇上去卫生所开了药才回去。
“做事不能留下任何马脚，一件事情要把它做得有始有终才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接着林峰高带他到供销社买了一斤芝麻饼，“要是什么都不买，反而让人怀疑，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但不是傻子。”
与其装作身无分文，不如让他们看看这一家都是聪明人，能在众目睽睽搜身之后还能藏钱，不是聪明人是什么？
世人都忌惮聪明人，如果藏拙，过分谦虚，反而被人欺负，特别是这种乡下没读过书的老油条，欺软怕硬。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日子家里都靠你。”林峰高看到少年懊恼的眼神轻笑道。
“这些以后爸爸都会教你，你能想到辅导村长儿子功课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峰高叹了一口气，明明他的儿子也准备上初中了，因为他才落到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颓废下去？
回到黄泥土屋，林峰高把刘兰紧紧抱在怀里，“兰儿，我好了。”
“真的好了吗？”
林峰高点点头，转头又咳嗽起来。
刘兰嗔怪道:“哪里好了？”
林峰高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这里好了，相信我好吗？不会让你们受很久的苦。”
一个小小的村长阻挡不了男人的志气与智慧，林峰高休息了几天就下地干活了。
自从来到这里村里人第一次看见他下地干活，忍不住好奇。
他们村还是第一次有人下放，据说男人还是他们本村的人。
大家都没有对待下放的人的经验，只能照搬隔壁村的方式去对待他们一家人。
但是大家胆小，没能做出更激烈的举动。
对于他们一家人，村里人更多是好奇，至于村长为啥不待见他们，这就源于父母一辈的恩怨了。
但是林峰高从小被抱养根本不知情，改造的人其实只有他一个，但是刘兰和林闻序依旧去上工。
因为丈夫精神好多了，刘兰最近也开心不少。
即使食材不多，做菜的味道总算回来了，不至于像之前那样随便糊弄。
林闻序除了上工，还需要在休息时间辅导村长小儿子的作业。
不知不觉又一个月过去了。
李舒月再一次从收信的地方失落而归，她再也不期待来信了。
骗子！
少女低着头，脚尖不停地踢着一颗石头，像是在发泄不开心。
路上遇到不少工厂里的孩子，她们都想和她交朋友，被李舒月冷淡的态度劝退。
女儿的心事何清夏看在眼里，面对林家的下放她也无能为力。
好在李舒月还记得自己要考初中，在小学的最后一年，认真刻苦学习，虽然没有交到朋友，好在如愿以偿考上了初中。
工厂里只有小学，何清夏也还没找到工作，干脆和李亚林商量在镇上租一个房子，以后专门照顾女儿。
现在李亚林的工资完全养得起她们，而且厂里有小汽车也方便他去镇上看望妻女。
虽然依旧分开，但至少每个周末都可以见面，李亚林无法形容最近一年的快乐。
时间可以淡忘一切，更何况有这么一个爱耍贫嘴的爸爸在身边，李舒月渐渐被感染，重新变得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