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照相时间过去很久了，照相馆的师傅都换了人，之前的小助理也不在了。
现在的照相师傅为人严肃，做事一板一正，夫妻俩坐在一条长木凳，李舒月站在中间，还没反应过来，照片就拍下了。
好说歹说师傅也不同意加急，李亚林有些失望，明天不能带着新照片走。
何清夏劝说道:“你先把妞儿满月的照片拿走，等照片出来你安顿好之后，我再写信寄照片给你。”
想了想又眉开眼笑道:“要是你一年不回来，我就带妞儿拍一张照片寄给你，你就不怕看不到妞儿长大了。”
李亚林笑着答好。
一股涩意涌上鼻尖，差点忍不住声音哽咽。
“去公园逛一圈儿，回来去供销社给你添点东西，去那边要准备不少东西。”
说是保密，大家都知道去的是哪个地方。
早在三年前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第一批估计有些人已经扎根在那个地方了。
暂且把离开的事情淡忘，一家人玩了半天，中午是在国营饭店吃的凉面。
吃完又去供销社转一转，何清夏翻出家里攒的各种票据。
“水壶你得有一个，喝热水也方便，我本来想给咱爸妈买一个，现在算了再攒票吧。”
大到暖水壶，小到针线火柴，何清夏一一为李亚林买下。
家里的钱将近掏空一半，何清夏不觉得心疼。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留给活人用的，既然要用确实不该心疼。
因为这些东西在这里不买，去到山沟沟之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想买都不知道去哪买！
李舒月乖乖自己走路，因为李亚林双手提满了东西。
何清夏还要去食品站买菜，最后一顿晚饭马虎不得，得让丈夫尝一尝她的手艺。
买了半只鸡，还有一点猪肝，蔬菜还有姜蒜这些前几天毛妈带了一篮子来，现在还剩下不少。
也不是不想买其他的肉，实在是肉票确实不多了。
更何况总不能因为丈夫要走，接下来母女俩将近一个月顿顿吃素吧？
“回家回家。”
玩了大半天累了，李舒月回到家倒头就睡。
李亚林悄悄替她把头发散下来，又拿毛巾仔仔细细替她擦脸。
都说女儿肖父，这话确实不假。
女儿三分像妻子，七分像他。添了妻子的温柔，又加上他出彩的五官，结合了夫妻俩所有的优点，李亚林以前满心满意希望能陪女儿一起长大，只是现在不能实现了。
李舒月梦到了好吃的，砸吧砸吧嘴，把李亚林心都萌化了。
“乖女儿，慢点长大吧，等等爸爸。”
何清夏没理会父女俩腻歪，她回到家就开始为丈夫收拾东西。
零零散散收拾出一大袋，何清夏心细，东西分类好归纳在一起，明天不至于忘记带东西。
“怎么这么多？”李亚林惊讶道。
“多点好过到那里什么都没有，明天我请假去送你，一起拿去车站。”
“咚咚咚！”
“来了来了，峰高兰姐，你们怎么来了？”
林峰高进门狠狠拍了李亚林肩膀一掌，“你小子，要不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人员名单里有你，你是不是打算不辞而别？”
李亚林尴尬地挠挠头，他确实忘记了。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但是一看钢铁厂的名字，就是你厂子的名字。”刘兰诧异道。
“妞儿呢？”林闻序终于插得上话。
但几人在大声聊天，最后只有何清夏注意到，指了指房间。
“妞儿睡觉呢，进去找她吧。”
也睡了有一会儿，何清夏不怕女儿被吵醒，反倒希望她被吵醒，再睡下去今晚就不用睡了。
她失策了，懂事的林闻序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趴在一旁偷偷看她睡觉，无聊了拿起李舒月的布偶小老虎玩起来。
李舒月睡到自然醒，看到趴在床沿黑乎乎的脑袋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
林闻序睡眠浅，刚刚玩累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揉了揉眼睛困顿地说:“和爸爸妈妈来。”
李舒月翻了个白眼，谁问这个了？
“好吧，我要起床了。”
现在筒子楼很吵，正是工人下班回来的时间，不少人大声喧哗，还有不少人在走廊炒菜，香辣的味道让人闻到忍不住吞口水。
“我饿了。”李舒月摸了摸肚子。
林闻序熟练从口袋拿出一块糖果，李舒月撕开发现黑乎乎，疑问道:“这个可以吃吗？”
林闻序点点头，“可以啊，很甜！”
李舒月第一次吃巧克力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好吃。”
林闻序掏了掏口袋，又摸了摸裤子的袋子，“还有一个，给你。家里还有，明天哥哥给你带。”
李舒月双手接过巧克力，甜甜道:“谢谢哥哥。”
有好吃的，哥哥妹妹什么的她一点也不在乎。权当哄小孩子罢了，此刻她忘记了自己也是小孩子的事实。
外面两对夫妻已经商量好晚上一起吃，各自做好饭菜端上桌一起吃就行了。
何清夏买的半边鸡打算和辣椒炒，至于猪肝可以和小葱炒，香得很。
“真的决定走了？不过没办法，现在名单已经公布，你不去也得去。”
林峰高叹了口气，“有时候挺羡慕你，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二话不说就去了，祝你早日发光发热，苟富贵，勿相忘！”
李亚林哈哈大笑，“是去山沟里当野人，发光发热什么的不准确。”
“何必谦虚，祖国正是有你们这样的人，咱们才会越来越好，越走越远，你做了我不敢想的事情，我羞愧难当！”
“你想做什么？”李亚林问道。
林峰高摇摇头，不想透露太多。
李亚林也就不再追问，林峰高说羡慕他，他不知道真假，反而他挺羡慕林峰高。
体面的工作，家境相对阔绰，家人相处和睦。
不像他，人到中年碌碌无为，他在厂里发挥不了自己的能力，但愿另一片广阔天地可以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