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山看着宁姝淡笑的模样，以及耳边听到的话语。
他心中怒火滔天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寒意，也逐渐弥漫至全身。
这个孽女！
她怎么敢！
自己可是他的父亲啊！
纵然宁文山在来之前，心中已经打好了诸多腹稿。
甚至他对于宁姝可能会有的态度，也准备了不同的应对措施。
但是他唯独料错了一点。
那就是——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他在宁姝面前甚至张不了嘴。
宁姝坐在高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文山。
其实有时候，她觉得很奇怪。
到底是谁给这些人的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好讲话的人？
又是谁给他们的错觉，让他们以为自己会因为那些所谓父母恩情，而对他们网开一面。
对这些人网开一面，谁对曾经消逝的原主网开一面呢？
宁姝没有资格替原主去原谅他们任何人。
包括宁紫。
只不过比起找上门来的宁文山，宁紫比这些人多了个优点。
她要脸。
从进来到现在，被强行带到逐鹿书院的宁紫，自从来到了大殿中，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俨然是一副要成为木头人的模样。
宁姝眼看用气势压迫的差不多了，再压迫下去，只怕宁文山那个弱鸡身板就要被压扁了。
她这才慢悠悠的，收敛自己身上的气势。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宁文山：
“能好好说话吗？”
宁文山想骂娘，但是想到刚刚濒临窒息的那一幕，涌到喉头的谩骂声立刻就咽下去了。
宁姝见状，嗤笑一声。
有些人就是犯贱。
不打疼了，就永远都不会学乖。
宁文山听到笑声，拳头微微紧握，即使极力控制，语气也显得有些生硬：
“宁姝，这么多年，你就没想着回家看看？你是成了大人物了，你就没有想过，你父母还在筑基境，只有两百年的寿元？！”
这属于是图穷匕见了。
反正最后来找宁姝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延长寿元，兴旺家族。
但要说对于宁姝有什么关心……
很显然，一分也没有。
秦衍站在一边拳头都硬了。
要不是来之前，宁姝说可以自己解决，只怕他现在都要下场动手了。
见宁姝不说话，宁文山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旁边的宁母却已经觉得气氛有一丝不对劲。
她讪笑着开口：
“阿姝啊，你也别怪你爹说这种话，如今她只剩下五十年寿元，家族最近又是不太安稳，所以……”
宁姝看着他们，淡淡地开口：
“说完了吗？”
啊？
宁母有点顿住了。
这和她想象中宁姝的反应不一样啊。
就算他们以前对宁姝再怎么漠视，但是有血缘关系在，宁姝怎么也不应该是这副淡漠的样子才对啊。
宁紫看看父亲和母亲这般模样，在心底默默摇了摇头。
此刻的宁姝早已今非昔比，可惜母亲与父亲身在局中，仍然看不明白。
他们还以为宁姝仍旧是就是当年那个渴求亲情，心底自卑的少女。
宁姝轻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从来到现在，说的都是一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我这么多年没有回家？这么多年是几年？我记得，自从我跨入修炼之途，也就两年的时间吧。”
“两年的时间，我风里来雨里去，披荆斩棘，从杀戮中不断前进，你从来到现在，有过一句关心，有过一句问候吗？”
“你张口闭口就是孽女，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这个当爹的，有当爹的样子吗？”
“你生了我，养了我吗？宁家那么大，给我一碗糙米粥都有那么难吗？我活下来已经够累了，好不容易活出点人样，你又来要这要那，要这要那的，你就不怕我一刀剁了你？！”
“丹药？没有！法器？没有！功法？没有！就连我的名声，我都不会让你借用分毫！”
宁姝难得情绪那么激动。
按理来说，她对于前世的父母都能够看开，对于眼下这对便宜爹妈，更是可以轻易打发。
甚至宁姝还能够以大能的身份，用一种傲慢戏谑的语气，去把这群人玩弄于鼓掌中。
只不过当看到这群人的时候，宁姝就知道，她想错了。
原主确实消失了，但是准确来说，她还留下了一抹执念。
这抹执念或许在外人看来，很是可笑，但是对于那个在冬天只能捡菜叶子吃的小姑娘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她想要站在宁文山面前，告诉这个所谓的父亲，她有怨。
原主的怨气在这一通话中彻底爆发，连带着宁姝也随之心念通达，但是宁文山和宁母看着宁姝，却像是头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宁文山的算盘被戳穿，计划破灭后，恼羞成怒地看向宁姝，想要说什么，却看见宁姝突然伸出手，来了一招袖里乾坤。
她的掌心，陡然出现了一群米粒一般的身影。
宁姝恢复平静后，看着宁文山的笑容，颇有些古怪：
“父亲知道，我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宁姝不叫他父亲的时候，宁文山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但是当现在，宁姝不再动怒，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叫他一声父亲的时候，宁文山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正是因为这种陌生感，让宁文山觉得事情的走向逐渐变得无法把控起来。
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什么？”
宁姝微笑：
“是葵族。在这些葵族中，有练气，有像你一样的筑基，也有金丹境的存在。”
筑基已然是和宁文山一样的境界了。
而金丹对他来说，更是遥不可及。
而现在，就连这样的存在，也只能困于宁姝的掌心中，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见宁姝语气带着笑意，继续以漫不经心地口吻说道：
“父亲以为，你在这些葵族中，能排多少？”
宁文山脸色突变。
宁姝这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这个当女儿的，还想要对他这个当爹的动手？
一瞬间，宁文山后背都湿了。
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