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沈以南脸皮薄。
果然，没过三秒，少年耳尖就泛起红晕。
薛渡警告性瞪了一眼薛宁，护着人进电梯，将他们隔开后，才按了一楼。
偏偏陆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还在边上问：“对啊，嫂子，昨晚你们拆姐的礼物了吗？什么好东西呀？”
话音刚落，他就发出一声哀嚎：“谁踩我脚了！”
沈以南连忙往边上挤了一点。
他红着脸，小声回答：“嗯……就是，很……精美的礼物。”
他中间停顿了有四五秒，才想到用“精美”这个词来形容。
“和薛渡都还喜欢吗？”薛宁很恶趣味地追问。
当着送礼人的面，哪有嫌弃礼物的道理。
关键是在沈以南的视角，薛渡对礼物的内容是不知情的。
他脸红了大半天，结结巴巴吐出来几个字：“喜、喜欢。”
恰好此时，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
沈以南跟后边有老虎追似的逃出了电梯。
警告地看了眼薛宁，薛渡与沈以南一同进了餐厅。
后面还跟着完全游离在状态外的陆植：“哎，到底是什么礼物？有那么神秘吗？”
目睹了全过程的陆晓灵感慨：“我们i人就是e人的玩具啊……”
餐厅里，薛家的餐桌破天荒坐满了人。
薛渡的三姑姑也特地赶来看沈以南一眼，送了礼物。
每个人对沈以南的态度都非常友善，一度让沈以南觉得像是做梦。
但梦还是要醒的。
早餐后，薛家众人都收拾一番出门上班，沈以南也起身告辞。
齐玉英拉着沈以南的手，多少有点不舍得。
其实最开始听说薛渡有男朋友时，齐玉英是有点生气的。
她觉得薛渡只是玩玩，不务正业。
但一见到沈以南，齐玉英就知道，他是那种善良又乖巧的孩子。
加上看过他的履历，知道他以前的经历，老人家不禁又对这孩子的坚强感到震惊。
相处下来，她对沈以南的好感很高，一丁点不满都没有了。
“乖仔，不多住几天吗？奶奶有点舍不得你。”齐玉英感慨，“是不是老沈喊你回去的？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你多呆几天？”
她多少还是和沈华有点交集的。
沈以南失笑，连连保证自己会常来，齐玉英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甚至还送他们到停车场，望着他们上了车，才叹了口气往回走。
薛宁不禁打趣：“小沈你现在可算是打入我们薛家内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亲生的。”
沈以南抱着一大堆礼物，心中微暖。
他不好意思地讲了真心话：“是你们人好。”
薛家的每个人，都很好。
*
周日路上，车还是有点堵的。
回公寓时，已经快十点钟了。
薛宁和陆植带着妹妹去飙车玩，沈以南则和薛渡打算回家。
小区附近有个超市，他们在里面买了一些菜，商量着做点简单的家常菜。
谁知上了七楼，却见他的住所门大开着，几个保安围在沈以南家门前议论纷纷。
沈以南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薛渡眉心微蹙，上前询问情况。
其中一个保安是认得沈以南的，表情也比较为难：“小伙子，你是不是惹了谁啊？你看看这……”
他让开一步，沈以南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嗡嗡嗡的声音回响着
餐桌柜子等东西倒了满地，玻璃碎片炸开，窗台上的向日葵落在地上，被踩了两脚……说是满地狼藉也不为过。
沈以南呆愣几秒，推开人跑进去，想伸手去捡花瓣散落的向日葵。
指尖刚要碰上，手腕突然被握住。
“我们去看看其他地方吧。”薛渡温和声线响起。
沈以南这才回过神，乖乖被人牵着手进了卧室。
卧室内的情况倒是好了些，没有那么夸张。
沈以南第一时间是去看床头的小熊。
好在，小熊只是被踹到角落里，沾了一点灰。
沈以南抱着小熊，又检查了一下四周。
“小伙子，咋样啊？丢什么东西没有？”保安在门口够长了脖子问。
沈以南点头：“丢了两千多现金，少了一个宝石胸针。”
薛渡问：“我记得走廊和电梯都有监控，拍到什么了吗？”
说到这个，保安就有些不安。
他带着两人去了监控室。
监控录像上，一个穿着鼓鼓囊囊黑色外套，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鬼鬼祟祟张望着。
门锁有指纹也有密码，那人输了密码后，开了门。
十几分钟后又鬼鬼祟祟离开。
口袋里鼓鼓囊囊，估计就是那些丢失了的钱。
“我们那会正在交班，监控那边没什么人……后来看你家里门开着，就赶紧去看……就……那样了……”
保安心虚不已。
这小区说起来也是建了好几年，因为附近就有个派出所，一向太平无忧，保安们也就比较散漫，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
眼前两位穿着一看就不凡，保安说话格外谨慎，生怕惹了什么自己惹不起的人。
沈以南愣愣看着监控屏幕，原本鲜活的面色渐渐淡化，变得苍白透明。
不知是想到什么，漂亮的双目失去聚焦点，渐渐失神。
肩膀被人突然碰了一下，沈以南瞬间惊醒，下意识紧紧抓住身边人的手臂。
“别怕。”
后背覆盖上温热大掌，隔着衬衫面料轻抚。
一旁的保安面露尴尬。
这小伙子什么情况？不就是拍了一下他肩膀，吓成这样？
倒是这个702的住户，怎么……一直抱着人家小伙子啊？
这俩人真是正经邻居关系？
被温柔的语气安抚片刻，沈以南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双眸渐渐有了焦点，缓过神来。
长睫颤抖几分，他才发现自己呈现一种倚靠的姿势，紧紧贴着薛渡。
沈以南慌忙松开薛渡的手臂，轻咳几声，看向刚才的保安：“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您刚才问我什么？”
“哦，我是问你们这事儿要不要报警？”保安挠了挠后脑勺，“就怎么说，那个人装备齐全，又躲监控又戴手套，估计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事儿我们保安哪解决得了。”
薛渡看向沈以南，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少年下意识咬着唇瓣，头低下后，碎发盖住眼睛，也隔绝了其他人窥探情绪的通道。
好久之后，他才小声说：“算了吧。”
保安瞪大眼睛：“啥？算了？小兄弟，你钱不要了啊？”
“嗯……算了。”沈以南扯了扯唇瓣，“我有钱，不在意那个。”
搭在少年侧腰的指节缩紧几分。
薛渡客气道：“辛苦你们帮忙查监控，接下来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那也行，但你们别又突然要查了啊。”
保安本来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听他们主动要息事宁人，暗喜的同时，又忍不住多问几句。
生怕他们事后反悔。
沈以南点了点头，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才跟薛渡一起回了住处。
回去的路上，阳光一如来时灿烂，几粒花瓣顺着风落在衣角上，但两人却异常沉默。
重新望着室内狼藉，沈以南心中生出几分茫然，甚至还感到愧疚。
薛渡帮自己查监控，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尽心尽责，自己还主动放弃追究，怎么看都很过分。
可是……可是……
沈以南下意识咬着唇瓣，纠结是否要对薛渡说些什么。
下巴突然被人捏着抬起，唇瓣被青年温热的指腹摩擦。
“别咬。”
薛渡垂眼看他，眸中是认真神色。
少年樱粉的唇因为牙齿用力挤压，呈现深粉。
明明是诱人的颜色，可主人却眼神闪躲，不敢看对面青年的表情。
他知道，做朋友要坦白，可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薛渡知道。
心中纠结又焦躁，头顶忽然被轻轻拍了几下。
“还在担心？”
“现在团伙作案挺多的，可能是发现你一个人住，趁着你不在作案，人没事就好，东西丢了还可以再买。”
薛渡含着笑意的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安抚与可靠。
沈以南鼻尖霎时一酸。
刚才他表现得那么不对劲，薛渡一定发现了什么，可他什么都没问，还安慰自己……
隐瞒了部分信息都沈以南，觉得自己配不上做薛渡的朋友。
他小声地说：“谢谢。”
谢谢你什么都没问。
“你丢了东西，怎么反而向我道谢？”薛渡捏捏他的脸，“走吧，去收拾一下剩下的东西。”
少年的脸颊软软的，捏一下就会上瘾似的。
两人简单收拾了家里的东西。
经过摔碎的花瓶时，沈以南脚步微顿。
向日葵不复当时美丽，四分五裂。
少年抱着杂物的手臂紧了几分，染上几分阴翳。
那种呼吸过不过来的感觉，时隔三年余，似乎又缠上自己。
好恶心……
……
私人会所内。
王骁挂断电话，表情有些慌乱。
边上的顾宴单手摇着酒杯，冷笑：“什么事情？”
“呃……小事，小事，宴哥，咱们继续喝！”王骁巴结地给顾宴倒了一杯。
顾宴没接，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喝不下，烦死了，我妈非让我和江月道歉。”
“女人这种东西，听话懂事不就行了，一天到晚的问是不是唯一，还不如当初沈……”
顾宴一顿，将快要吐出来的名字咽了回去。
他似乎头疼欲裂，按着额角，好一会才问：“对了，赵家那几个人安顿好了吗？”
“人是找来了，但是……赵兴徳不太愿意，他好像挺怕沈老太太的。”
“那就先让他们住着，等用得到的时候再拿出来。”
明明是几个人，被他说的跟什么工具似的。
“……”
王骁可疑地沉默了几秒。
按照顾宴的吩咐，他前几天把赵家人带来了，但……
王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
“宴哥，我……其实我感觉吧，沈以南，虽然他趋炎附势，是恶心了点，但我看赵家那几个，真不太像好人……”王骁表情带着几分复杂。
“你他妈还心疼起沈以南了？！”
顾宴一脚踹上桌子。
几杯香槟倒下，酒水涌出，顺着桌子滴滴答答落下。
顾宴的火气却收不住：“他现在背靠薛渡，床上床下哪点不爽！要你他妈的心疼！怎么没人心疼心疼老子！”
王骁见他戾气外涌，赶紧安抚：“我错了，宴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啊，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
另一边。
将东西抱进停车场的车里，沈以南站在原地思考接下来去哪里住。
下周一，他还有工作，之后还要兼顾学校的课，得找个两者之间的住处。
附近最符合条件的是他现在住的，但现在显然不可能再回去。
附近有几个高档小区，售价接近十万一平方，基本都是二百平方起卖。
虽然是沈以南可以负担的价格，但现在挂出来的，都是不太好的楼层，出手只怕会打折扣，这亏本生意让节俭惯了的少年有些踌躇。
更近的几个老小区，安保只会比现在更差，沈以南不想再经历一次现在的事情了。
想了想，似乎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在安保好的小区租一套房子，暂住一段时间，再想办法。
他拿出手机，下载了一个租房软件，滑动几下，很快找出几个符合条件的房子。
“要我陪你去吗？”
沈以南侧脸看薛渡，对方很有耐心地说：“我大学也租过房子，对这方面还算有点研究。”
“好。”沈以南点了点头，白皙侧脸出奇的乖巧。
联系上几个房东后，沈以南跟薛渡一起去了那几个小区。
沈以南没有租过房子，在去的路上简单查询了一下注意事项。
什么水电啦通风啦朝向啦……
他仔仔细细看着每一个帖子，在心里记下要注意的点，像个格外认真的优等生。
但很遗憾，有时候，优等生也会挫败。
到地方之后，好几个房东突然改口，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突然有人租的。
要不然就是说什么家里二姨三姨要来待产，侄子来这边备考研究生之类……
总而言之，沈以南看上的十几套，无一例外不好入手。
他预习了半天的租房必要程序，一点儿都没用上。
沈以南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去买一套老小区的房子时，薛渡忽然开口。
青年语调温柔，甚至近乎于蛊惑：“我刚才想起来，似乎在这里有一套平层。”
“所以……要和我一起住吗？”